“哈哈哈。”众人皆在为长平被秦军坑杀了二十万降卒悲愤不已,却闻大殿内有人纵身长笑。
那道笑声,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平原君见状,轻声问道:“虞卿,大家都在悲伤,你笑什么。”
虞卿看着平原君,淡淡问道:“平原君,悲伤有用乎?”
平原君怎么也没想到虞卿会说出这种混账话来,气急道:“长平,我们被秦军坑杀了四十万降卒,难道我们不该悲伤?”
赵王丹被一顿呛白,脸色一沉道:“虞卿,趁着寡人还没发怒之前,你最好离开。”
朝臣也出言,叱责虞卿。
虞卿面色坦然,也不畏惧,拂袖大笑离开。
“等等。”平阳君察觉到了什么。
一人喊道:“王上,不能让虞卿,就这样走了。”
又有几人喊道:“请王上法办虞卿。”
虞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朝臣。他敢这么说,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赵王丹看了看平原君,又瞧了瞧平阳君。
平原君和虞卿私交不错,然,虞卿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亵渎君威,藐视战死的将士,的确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赵王丹重处了虞卿,这也是平原君不想看到的。
思来想去,平原君也觉得虞卿应该道个歉,认个错,语调缓和道:“虞卿,知错吗?”
虞卿展了展衣袖,面对平原君,“平原君,我有何错。”
平原君见他这个时候还不知错,急道:“你不认错,我也帮不了你。”
“多谢平原君。”虞卿知道平原君是好意,也不肯屈服,“虞卿,没有错。”
“你…”平原君被虞卿之言,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人见虞卿个性桀骜,发难道:“虞卿,你眼里还有王上乎?”
又有几人齐声道:“请王上治虞卿重罪。”
赵王丹见群臣怒气难消,看着虞卿,问道:“虞卿,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
“哈哈哈。”虞卿大笑道:“王上,虞卿有错乎?”
“来人。”赵王丹本想要他服个软,却没想到虞卿依旧不知错。
两名甲士,走了进来。
一旁沉默不语的平阳君,制止道:“王上,虞卿失态,是他不对。”
“你想为他求情乎?”赵王丹怒色道。
“我们都知道,虞卿失态。可,我们有没有想过,虞卿为何会失态。”平阳君盯着赵王丹的怒色,又看着平原君,“平原君比我更了解虞卿,就没感到奇怪。”
平原君想了想,也平阳君说得有理。虞卿,惜字如金。平时朝堂上,也不见他多言。今日得知长平战败,被坑杀了二十万降卒,却会有如此失态。
虞卿见朝臣都在对他发难。赵王丹也神色不友善地看着他。平原君虽想为他说话,又碍于群臣的愤怒,不好偏袒。虞卿怎么也没想到平阳君会为他说话。
长平之战,虞卿见解最深,看得最远,全局观最大。赵王丹听了虞卿之言,赵国也不会落得如此惨败。平阳君对虞卿的智慧和谋略,更是推崇不已。平阳君也后悔,没听虞卿之策。今,虞卿当堂发笑,想必是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地方。
平阳君朝着虞卿一拜,语调和善道:“虞上卿发笑,想必是觉得有好笑的地方。虞上卿,能否说说,为何发笑。”
平原君见赵王丹正要发怒,抢先一步,问道:“虞卿,你为何要发笑。”
虞卿看着义愤填膺的朝臣,问道:“我们长平被秦国坑杀了四十五万,我们悲痛能让那些为国战死的将士回过来。我们悲痛就能阻挡秦国,攻伐邯郸,亡我社稷乎?”
平原君吓得不轻,问道:“虞卿,你说秦国会攻我邯郸,亡我社稷。”
“人屠白起,为何要背上骂名,坑杀降卒。”虞卿见这些朝臣个个能说会道,此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抬高声调道:“那是因为白起知道,若留着降卒,赵国还有崛起之时。我们崛起就会危害秦国。若坑杀之,我国数十年内都不能恢复国力,更没有资本与秦开战,复仇雪耻。”
平原君语调有些颤抖道:“秦国会出兵攻克邯郸,亡我社稷。”
“平原君,这还不明显?”虞卿见平原君是聪慧之人,怎么这个时候糊涂了,“秦国有意放两百多个孩子归来,就是为了营造恐慌的气息。我们精锐尽丧长平,邯郸空虚,秦军会错过亡我社稷的机会。”
赵王丹闻言,惊慌失措地道:“秦国亡我社稷,那该怎么办。”
“虞卿,可有应对之策。”平原君也知,秦军不会错过这个亡赵的机会。
虞卿道:“我们只有加紧备战,守卫邯郸。”
“备战?”平阳君道:“我们精锐,尽丧长平,邯郸空虚。白起亲自来攻,我们守得住邯郸乎?”
“守不住,也得守啊!”平原君无奈道:“否则,江山社稷,将亡我们之手。我们如何跟先祖交代啊!”
赵王丹眸色无神地看着他们,问道:“平原君、平阳君,我们还有胜算乎?”
“这两百多个将士归来,我们战败,被坑杀的消息,就会迅速弥漫整个邯郸城。”虞卿问道:“邯郸百姓听闻,又会如何?”
平原君也知这个消息是瞒不住了,惊恐地喊道:“百姓恐慌,就会乱了阵脚。邯郸就会被恐惧笼罩。秦军真来攻我,我们就危险了。”
赵王丹吞了几口唾沫,喊道:“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平原君、平阳君等人闻言,皆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如何应对。
赵王丹将最后的希望留在了虞卿身上,喊道:“虞卿,寡人为刚才之言,向你道歉。你的计谋最多,能否解了这个危局。寡人如何才能守住邯郸,守住江山社稷。”
虞卿道:“王上若听臣的意见,臣就说。”
赵王丹道:“虞卿请说。”
“我们要守卫邯郸,打赢这场硬仗,就要做好准备。”
“虞卿,请说。”
“溃败,让我们笼罩在恐怖的氛围之下,乱了阵脚。当务之急,我们要稳住民心,重拾自信。”虞卿见赵王丹听得仔细,又道:“对内,我们要号召邯郸百姓,齐心协力,共赴国难。”
“难啊!”平原君无奈道:“百姓听闻秦军坑杀降卒之事,早就吓破了胆色。他们逃命都还来不及,又怎会留下了为我们抵抗秦军。”
“守城是将士的事情,百姓岂会为邯郸,为社稷而战。”平阳君也觉得平原君说得不错,附和道,“秦军来攻,邯郸危矣,江山社稷危矣。”
赵王丹闻言,没有了底气,悲喊道:“难不成祖宗基业,真的就会亡于寡人之手。”
虞卿见朝臣充满悲观的气息,落地有声道:“秦军坑杀我们降卒是把双刃剑。此事,可以打击我们的士气,制造恐慌。同时,也能让我们振奋人气,众志成城。”
赵王丹见虞卿之言,总让他看到出路,问道:“我们如何振奋人气,众志成城。”
“秦国坑杀降卒,就是告诉我们,宁死,也不能降。不能降,就只能与秦决战到底。”虞卿语调平稳道:“邯郸百姓痛失亲人,更痛恨秦军。我们号召百姓抗秦,即是保卫邯郸,又是为亲人报仇。他们定会云集响应,为国而战。”
赵王丹闻言,心中有了点底气,问道:“我们能战胜秦军,守住邯郸乎?”
虞卿高喊道:“我们存必胜的信念,胜利,将会属于我们。”
赵王丹吞了一口唾沫,问道:“我们败了?”
虞卿慷慨激昂道:“败了,我们也不要负了先祖的英明。我们要用自己的鲜血和性命,证明赵氏子孙最后的傲骨。”
“好,好,好。”赵王丹道:“虞卿说得好啊!不负先祖,不负社稷。寡人就与秦国打到底。”
平原君见没有退路,只能打,也道:“稳定民心,号召百姓抗秦之事,就交给我了。”
平阳君道:“备战、囤积粮草之事,王上就交给臣。”
赵王丹拜道:“多谢。”
虞卿又道:“王上,要想战胜秦军,这些远远不够。”
“虞卿,寡人还要做点什么。”
“对内,我们稳定民心,加固城池,囤积粮草,修我甲兵,做好迎战的准备。”虞卿又道:“我们还要对外。”
赵王丹问道:“如何对外?”
“对外,我们要联合诸侯。”
赵王丹想了想,摇头道:“长平之战,他们不愿出手。秦国伐我邯郸,诸侯会出手相助?”
“此时,非彼时。”虞卿振振有词道:“我国是阻挡秦军的有效力量。我们存在,才能阻挡秦军东进,对诸侯有利。我们败亡,诸侯将会正面迎击秦军。诸侯助我,也是保自己。”
“好,寡人派人向诸侯求助。”赵王丹沉思少许,又问道:“虞卿,寡人还要做点什么。”
虞卿吐出两个字道:“求和。”
“求和。”赵王丹问道:“寡人决定与秦国一战到底,你为何要寡人求和。”
“其一,我们可以迷惑秦军,为备战争取时间。”虞卿语调不快不慢地道:“其二,我们还能离间秦国君臣。”
平原君道:“离间秦国君臣?”
“不错。”虞卿回道:“长平之战,秦国赢了,也是惨胜。秦王稷也不想继续和我们打下去。然,主战之人却想亡我邯郸。我们向秦国求和,既能示弱,缓解两国矛盾,还能激化秦国主战和主和两派之间的矛盾。”
赵王丹问道:“我们能成功乎?”
“秦国君臣、将相不和,这不是秘密。”虞卿换了一口气,“秦王稷用白起,也忌惮白起。白起功高,必定震主。秦王稷是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权利。”
平原君道:“虞卿,你想离间秦王和白起。”
虞卿道:“白起是我们的劲敌,若不除去他,邯郸就危险了。”
赵王丹问道:“离间秦王和白起,你有几分把握。”
虞卿竖起三根手指,“三成。”
“三成?”赵王丹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这三成已经足矣。”虞卿很有把握地说,“我们不能离间秦王和白起的关系。但,秦王疑色甚重,也不会以白起为将,更不会将秦国的军权,交到白起手中。”
平原君道:“我们除去了白起,守卫邯郸,又将多了几分胜算。”
平阳君问道:“我们派何人去秦国议和。”
平原君迎向赵王丹的神色,答道:“王上,臣举荐一人。”
赵王丹问道:“何人。”
“苏厉。”
赵王丹想了半响,脑海没有半点印象,问道:“此人是谁。”
平原君道:“此人是苏秦、苏代之弟。”
“苏秦、苏代之名,寡人早有耳闻。”赵王丹问道:“苏厉与其兄比,如何。”
“有其兄之辩才。”
“好,寡人就将这件事交给叔父了。”赵王丹对着重臣喊道:“诸位,我们齐心协力守卫邯郸,共赴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