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早上打着呵欠出现在静思阁的时候沈玉凝纳闷:「一夜没睡?」
「没睡,」说着又打了个呵欠:「盟主,属下有点后悔去找以前的亲戚了。」
「怎么说?」
白禹哭丧着脸道:「原以为他们在京中谋事手上起码是宽裕地,谁曾想,上来就跟我哭穷,还有一个自称是我舅妈地表姐的老妪,嚷嚷着要将孙女嫁给属下!属下哪敢应啊!结果那老妪非要留属下在她家用饭,还让她孙女给我端茶倒水,属下险些回不来了!」
沈玉凝听地精神为之一振:「后来呢?」
「后来?像属下这种正人君子当然是坐怀不乱!」
「其实……你就算真娶了人家也不是不行,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嘛!」
「盟主,您真这么想地啊?您就这么讨厌属下,迫不及待地想把属下嫁出去?」
「我这不是怕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吗,你看我孩子都有了,你还孤身一人,哥哥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白禹正要再说什么,就见四五个婢女鱼贯而入,手上端着茶点。
「见过三姑娘!」
言罢,推开白禹,让他别碍事。
「这是要干嘛?」
沈玉凝连忙收拾好桌子让她们将东西放下:「她们是来给我讲故事的,你没事玩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对了,你要真看上了哪个姑娘记得跟我说,我给你们做媒!」
白禹傻眼了,被那几个婢女推出去不算,关房门时还险些碰上他的鼻尖。
他……是要被取代了吗?
京城连伺候人的活都抢?岗位竞争简直激烈!
也罢,找纪辛元玩去!
白禹刚走,孟棠带着吟风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跟他的人呢?」
「被甩脱了……」吟风略显羞愧:「红狐派了心腹跟的,不知是被他察觉还是他在故意兜圈子,没能跟住。」
「继续跟着。」
「是!」
吟风又道:「宗主,云襄王一早便来找您了,此刻还在前厅喝茶,刘大人派人来请了好几次……」
「我说了,今日不见他。」
昨日宗主见了赵豋和那些京中的老士族,众人一致希望衔月宗能派杀手刺杀孟隽,只要孟隽死了,他的兵就能群龙无首,要想进宫还不容易。
但这一提议被他否决了,非是他还顾念手足之情,只因这是朝中之事,他觉得,朝中既然能人将相不计其数,又何必让他们衔月宗出手。
于是便有不知好歹的提议,衔月宗不出手,武林盟的高手也很多啊,我听说那武林盟主武功天下第一,让他去刺杀孟隽如何?
孟棠听后扭头便走。
今日赵豋过来找他,估计也是为了昨日没能商议出来的那个结果。
赵豋等了半日没见到孟棠只能先告辞离开,如今太子还朝,他那边也有一堆事情要办。
他依旧披着那件略有些老旧的氅衣,与小厮策马行走于长街。
京城现在的光景比太子回来之前略好一些,虽然阴云依旧笼罩在头顶,但似乎百姓们也意识到乱臣贼子已经走投无路,真正的皇室正统回来了,他们也即将苦尽甘来。
沿街已有个别商铺开始开门做生意了,赵豋一边走一边看,正琢磨要不要买些饴味斋的点心贿赂孟家二嫂的时候,就听耳边风声一动!
紧接着,他的小厮飞扑上前,一把将他从马上扑倒在地上,一枚机关箭贴着他的马背射了过去!
随即,那小厮又纵身一跃,冲向隔壁一家卖古董的铺子。
但听「哗啦」一声
,没等赵豋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古董铺子里的宝贝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他先是一惊,紧接着便见两人从古董铺子里一边交手一边打了出来!
这二人中,一人是他的小厮,另外一人穿着古董铺伙计的衣裳,脸上随意蒙了一块蓝布,不像是有什么准备,更像是随手从哪里扯过来的!
小厮和那人的武功不相上下,互相胶着着,难舍难分。
就在他准备去叫援兵的时候,一位身着红衣的姑娘从天而降,与小厮齐齐对那蒙面人击出一掌!
蒙面人连连后退两步,反手便向那二人劈下!
红衣姑娘拔剑迎上,在她和小厮的配合下那人竟然开始节节败退!
最后,蒙面人不再恋战,使了个障眼法从人群中消失,难以搜寻!
红衣女子快追了几步没找到人,怕这是调虎离山,又赶紧回去看赵豋。
好在赵豋安然无恙,小厮正在尽心尽力的给他拍去身上的尘土。
「孟老三!不,王爷,你没事吧?」叶行云也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赵豋有些惊讶:「你不是应该离京了吗?」
「我……」叶行云眨了眨眼,她有点不太擅长说谎,索性直接坦白:「京中局势不明,我有些担心你……」
「还好有你的担心,否则方才真是九死一生!」
一旁小厮好生伤心,不无幽怨的看了自家王爷一眼,说的好像他不担心一样。
叶行云已经恢复了行走江湖时的打扮,一件红衣,一把长剑,鬓发扎了个利落的马尾,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又十分俏丽。
赵豋道:「这样吧叶姑娘,你若没有要紧之事不如就留在本王身边?你也看到了,刺客在暗我在明,我临时找的护卫武功肯定不如你,而且我也信不过外人,你觉得呢?」
叶行云只稍微想了想便点头应下:「好,现在的紫山镇还算太平,我在京中保护你一段时间没有问题!」
赵豋喜不自胜,又忙不迭让叶行云上马,但她绝不肯骑他的马,赵豋只得让小厮把马让给叶行云。
跟在马匹后头的小厮一脸幽怨,男人真是可恶啊,平时对你好话一箩筐,结果一看到女人就直接将你抛之脑后,好烦!
赵豋完全不知他心里的怨气,一门心思都在叶行云的身上,一路上只管笑眯眯的盯着她看。
叶行云不疑有他,只道:「方才那个人,内力很是高深,武功也应该更高才对!」
「哦?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曾与无数人比武,只需要交手几招便能试出对方内力深浅,若是内力高的,武功自然也高,为保个全尸我肯定会避其锋芒。若是内力低的,武功自然也低,那如何自保全尸就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赵豋笑道:「别的不敢保证,我只盼着新帝登基后国泰民安,好叫你不必再靠与人比武,或者给人做苦力来养活那些孩子。」
「我也希望有这样一天,可真到了这一天,我又该去做什么呢?想必日子应该会很无聊吧……」
赵豋犹豫道:「叶姑娘,你没想过成亲生子吗?」
「啊?」叶行云一脸惊讶的看他:「为什么要想这种事情?」
「……」
赵豋暗地里抓狂,为什么不要想啊?这难道不是每个人都会想的事情吗!
「我以前想的只有比武,如何在擂台上拔得头筹才是我最关心的事情,没想过要成亲。」
「那以后……」
叶行云摇头:「不会有男人会愿意跟我一起养那些孩子。」
「你没问过,怎么知道没人愿意?」
「我
问过。」
「啊?」这下轮到赵豋惊讶了:「你问谁了?怎么问的?不会是问的沈玉龙吧?」
「不是,早先有人败在我的手上,还想拜我为师,我说拜师可以,不过我有许多弟弟妹妹要我们一起养,那些男人都拒绝了。」
赵豋啧啧摇头:「这样怕担责任的男子不要也罢!」
叶行云笑了笑,又问:「王爷呢?王爷成亲了吗?」
「我当然没有,」赵豋笑道:「我和你差不多吧,以前总想着怎么活下去,没想过成亲的事情。况且,我过的日子朝不保夕,何必再去连累一个别人。」
「我理解你,我们江湖人也是过的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
赵豋但笑不语,他要怎么说呢,他在京城的日子要远比身处江湖还要危险。
二人说说话的功夫便到了云襄王府,如今的云襄王府成了半个济善堂,另外半个则是京中士族和官员议事之所。
赵豋带了个姑娘回来,那群官员立刻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赵豋解释自己路上遇到刺客,是这位故人解围,并决定以后都把叶行云带在身边。
众人听说她武功不弱便又提议,这位姑娘既然没人认识,不如让她潜入宫中行刺孟隽?
赵豋直接黑了脸,并对他们表示,这话以后不要说了。.
众人疑惑,小厮却啧啧摇头,像王爷这样极度利己之人竟然也会对一位姑娘心动,太阳简直是从西边出来了。
当夜,一条黑色的影子潜入皇宫。
正极殿内的龙椅之上坐着一个高大而又瘦削的身影,那人细细抚摸着龙椅上的雕花龙首又发出一阵咳嗽声。
「喜欢这个位置吗?」空旷的大殿里传来一个声音,殿中没有点灯,只能依稀辨出那人黑色的影子,却看的不真切。
孟隽又咳了两声:「当然喜欢,若不是这个位置吸引着我,我至于蛰伏东北多年?我至于弑父进京?我至于来做这乱臣贼子吗?」
「喜欢,那就坐稳了它。」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现在既无机会也无办法,瓮中之鳖,不过是在数着日子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