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众人耳里炸开了来。
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的私会,难不成只是为了讨论佛法?!
况且这清弘大师又是梁氏亲自找来的,说是为了给沈宝璎定神安心,实际是为了什么……只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梁氏一怔,似乎是被这消息砸昏了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冲上去便要撕了厨娘的嘴巴,嘴里还不住地骂着,“你个贱婢胡乱攀扯什么!”
“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和清弘大师私会了!”
梁氏气极了,若非沈修和沈自安拼命拉着她,只怕她的耳刮子早落到那厨娘脸上了。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昨夜不过是放心不下,想趁沈修不在府上的时候提醒清弘一句,可千万别忘了他来这一趟的目的。
可就那么一会儿,竟偏偏这么巧,被凌雪轩小厨房的厨娘看见了!
一旁的清弘早就察觉不对想走,却一直没找到理由脱身,没想到这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比起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的梁氏却镇定多了。
清弘双手合十,先是连说几句“阿弥陀佛,”又强调自个儿是个和尚,“贫僧乃是出家人,施主可要谨慎。”
可清弘这位出家人虽然四十有余,却生了一张极好的皮相,兴许常年茹素,又被寺中香火供奉着,他倒是比同龄人要年轻不少,面白无须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样,这样一副面皮,即便他不是得道高僧,在一众秃驴里也是额外吸睛的。
更何况沈修和梁氏夫妻不和的事儿,府上早就传遍了。
前儿分明还动了手。
昨天沈修出门和好友喝酒玩乐,天擦亮了才回府,这也是人尽皆知的。
比起梁氏和清弘大师不痛不痒的两句申诉,众人自然就想去信得道高僧和京城贵妇的风流韵事。甭管是主子还是下人,视线都一个劲儿地往这两人身上落。
可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沈修作为一个男人,又事关自己的脸面,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混账!”沈修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即便心中再有不痛快,也不想在人前失了脸面,他凶狠地瞪了厨娘一眼,但还是压着自己想杀人的冲动。
“大哥,这厨娘的话可不可信都未可知,况且……”
“这会儿是在查谁有这个胆子在三郎的药里下毒,梁氏的事,容后再议。”
沈修话音刚落,宋觅娇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脸色冷漠,显然在屋里听了个清楚,胸前还沾了一摊鲜血的血迹,整个人便显得越发冷冽。
“劳烦婶婶再去看一眼,三爷刚才又吐血了。”
周氏睫毛轻颤,并未多言,转身便进屋了。@*~~
宋觅娇知道沈崇和晋氏担心沈自熙的病,也不等他们说什么,对准沈修扬声道:“二叔可是忘了刚刚三婶婶所言?!”
“下毒之人并非有心要了三郎的命,只是希望他的病症看起来严重。”
“前不久清弘大师才断言我大不吉,怎么偏偏这么巧三郎这个时候就病了?”
宋觅娇一边问,一边逼近梁氏,一双眼睛不不知是气的还是委屈的,红得厉害。.
“二婶婶从来不喜欢我,阖府上下无人不知,你若是恨我,只管冲我来,为何要对付三爷?”
“三爷身子本就虚弱,哪里受得起这番折腾!”
宋觅娇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竟把沈修和梁氏逼问得节节败退,“若三爷有半分损伤,我定十倍相报!”
她闹出的动静不小,靠坐在床头的沈自熙听地清清楚楚,虽知道是在做戏,可他听到这话,唇角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分明自个儿都娇娇小小的……
沈自熙想了想,脑海里竟浮现出一幅小猫咪炸毛护在猛禽身边的。
画面。
他唇角笑意更深,甚至没察觉自己笑出了声。
虽是做戏,却也是可以假戏真做的。
枯坐在桌边的周氏听到动静看了过来,视线在他勾起的唇角上停留片刻,一言不发。
沈自熙感受到她的视线,也察觉自己的反常,他敛了唇角笑容,清寒的目光望了过去,似乎要把周氏看透,“三婶韬晦多年,怎么突然又愿意搅到是非中了。”
周氏始终沈默不语。
就在沈自熙以为她不会答话时,却又听见她冷淡的低语。
“本就身在是非中,又谈何愿意不愿意。”
***
梁氏刚才是被宋觅娇问懵了,可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更何况还有沈宝璎在,绝不可能由着宋觅娇将私会外男这样要命的罪名扣在自己的母亲头上。
“三嫂慎言,那厨娘分明不老实,昨天晚上我胸口憋闷难受,又做了噩梦,实在难受,才央着母亲带我去见了清弘大师。”
沈宝璎知道梁氏的性子,可这个时候若光是吵闹,只会让人觉得心虚!
她泪眼婆娑,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还上前握着宋觅娇的手,“我自知以前任性妄为,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太过张扬,便没惊动太多人。”
“谁承想竟惹出这样的谣言来。”
沈宝璎说得可怜,更滚下两行清泪,“我娘是为了我才把清弘大师请来的,若因为被人怀疑……”
她说着又看向沈崇,只差跪下了,“大伯父明鉴啊!”
那厨娘见状生怕自己又会成为怀疑对象,连声喊道:“老爷夫人,奴婢真的只看到梁夫人一人,根本就没看到四小姐……”
她自然没看到,因为梁氏去找清弘这事儿连沈宝璎都不知道!
沈宝璎咬了咬后槽牙,竟连梁氏一道恨上了。
她怎会有一个这样蠢笨的母亲!
分明布好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大局,却活生生将把柄塞到了对方手里!
但此刻,她也只能为梁氏说话。
沈宝璎目光如炬,猛地看向厨娘,“你说你看到,那你看到的时候身在何处?!”
厨娘身子一抖,“奴婢、奴婢还没来得及靠太近,是远远瞧见的……”
“清弘大师的居所平时少有人住,谁知你是不是被树挡住了视线!”
“你张口便辱我母亲清白,更不惜拉清弘大师下水,且你又是新来凌雪轩的小厨房不久,安知是不是你在饭食上用错了东西,吃错了我三哥又怕受罚,这才把过错推到我母亲身上!”
清弘头脑圆滑伶俐,见缝插针地道:“阿弥陀佛,贫僧虽只是一个出家人,但在京中好歹也有些声望,却不想被人冤枉至此。@·无错首发~~”
清弘冷脸甩袖,难得搬出自个儿高僧的名头压人,“贫僧就此告辞!”
“四妹妹所说的确有理。”
宋觅娇冷哼一声,竟当众拦下了清弘的去路。
“清弘大师也别急着走。”
眼见着清弘脸色难看,便是沈崇都有些顾忌他的身份,正要开口提醒,便听宋觅娇不紧不慢地说道:“清弘大师乃得道高僧,若不是和二婶婶有首尾,又怎会乱打诳语呢。”
清弘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似乎有了裂纹,表情有些狰狞,“施主慎言!贫僧修行多年,从未破戒!首尾不曾有,诳语自然也没有!”
看到这道貌岸然的和尚已然有些绷不住了,宋觅娇心里只觉得畅快。
她笑容嘲讽,上下扫了清弘一眼,“大凶、大煞、大大不吉。这批语难道不是大师亲口所言?”
“是又如何?!”
“这本就是施主的命数,贫僧无非是把看到的算到的说出来而已,这便是施主口中的诳语?!”
“是吗?”
宋觅娇脸上笑容更深,。
可一双漆黑的瞳仁就这样死死盯着清弘,竟把他盯地后背发寒。
“若我当真如大师所言这般凶煞,大师又怎会心积虑地在我家三爷的药中下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