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看着雪儿端着汤朝着安平侯爷的主院儿走去,跟在身后的碧珠满好奇的道,“小姐,方才你和六夫人说了什么呀?”
安宁瞥了她一眼,眸光微闪,嘴角的笑意更浓,“你想知道?”
“自然是想了,最近小姐可是对六夫人极好呢!”碧珠嘟着嘴,嗔道,自从小姐救了六夫人之后,六夫人就尝尝到听雨轩来,也和她一样唤小姐“小姐”,她这个六夫人,俨然将她自己当成了小姐的丫鬟呢!她作为小姐的首席丫鬟,见到有人似要夺走她的“地位”,心里自然是有些堵得慌的。
“怎么?我们的碧珠丫头吃醋了?”安宁满脸促狭的笑道。
安宁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碧珠这丫头,什么都写在脸上,她才是真正的单纯,加上碧珠前世和这一世,对她的忠心,她是不忍让碧珠接触太多黑暗的东西,以免污染了她眼中的纯净。
而雪儿不一样,她虽然原本也是一个十分单纯的女子,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她的心中充满了仇恨与复仇,许多不能让碧珠去做的事情,让雪儿做起来,却是相得益彰。
雪儿也是一个聪明的丫头,只是,命运太过捉弄人,竟让她遇到大夫人,被拉入这侯府的漩涡之中。
“吃醋,自然是吃醋,碧珠害怕,有一天,小姐只记得六夫人的好,将碧珠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碧珠不满道,虽然表面上不满,但心地却没有如是想,小姐待她如何,她还感受不到吗?这辈子能跟了小姐,便是她最大的福气了。
“是啊,我是有打算某一天将你从我身边赶走!”安宁皱眉,神色严肃起来,但目光依旧停在碧珠的身上,果然,听她这么一说,碧珠顿时慌了起来。
“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不要啊,碧珠有什么地方惹得小姐不快,小姐告诉碧珠,碧珠改就是了,小姐莫要赶碧珠走啊!”要比心思,碧珠哪是安宁的对手,这样一激,碧珠便焦急的拉着安宁,好似安宁真的要将她赶走一般。
安宁见碧珠美丽的小脸儿此刻都已经纠结在了一起,不由得笑道,“我不将你赶走?你如何嫁人?难不成你要伺候我一辈子?”
提到嫁人二字,碧珠原本脸上的焦急与慌乱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通红,脑中浮现出那飞翩的身影,尤其是看到安宁那促狭的笑容,碧珠更是羞得不像话,“碧珠才不嫁人!”
正此时,飞翩从府外办事回来,安宁远远的瞧见飞翩,故意拔高了语调,“你不嫁,有人可就要急了!”
果然,飞翩轻身一跃,落在碧珠身旁,这一次,却是没有避讳安宁在场,轻揽着碧珠,大掌放在她的腰际,看向安宁,“小姐这般善良,自然是不会留你一辈子的。”
碧珠的小脸更是红得不像话,想要从他的长臂中挣脱出来,飞翩又怎么会让她如意,二人的关系前不久,有了一定的进展,他可是要抓住一切机会,一点儿也不能放松。
飞翩反而是越抱越紧,羞得碧珠甚至不敢去看安宁,只能粉拳打在飞翩健硕的胸膛上,口中不断喃喃,“放开,你放开……”
“不放,我若放了,你跑了怎么办?你若跑了,我这辈子,就该孤家寡人一个了,你舍得吗?”飞翩是严格贯彻了“厚脸皮”的方针,任她打骂,死不放手,要知道,他还从来没有这般在意过一个女子,要说在以前,谁敢打他呀?他勾勾手指,就有无数女人前仆后继,可晚节不保,竟栽在了碧珠的手上,他几乎能够想象以后的日子,妻管严是逃不掉的了,不过,即便是妻管严,他也无比骄傲!
有什么比被心爱的女子打更加幸福的呢?在他眼里,碧珠打在他胸上的粉拳,一拳一拳都是爱啊!
要知道,现在的飞翩,可不是以前那个自诩风流的飞翩了,为了追求碧珠,他可是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无赖,不过还好,他也只是碧珠一个人的无赖罢了!
“你……你……你怎的这么不要脸!”碧珠更是哭笑不得,心里却温暖得不像话。
“为了抱得美人归,不要脸也是值得的,嘿嘿……”飞翩颇为无赖的一笑,趁着碧珠不注意,更是俯身,眼疾手快的在她的红扑扑的脸颊上偷得一吻。
“你……”碧珠瞬间石化,显然没有料到飞翩会当着小姐的面儿……暗地里偷亲她也就罢了,在小姐面前,他竟然也如此放肆,此刻,碧珠感受到身后小姐的目光,更加是不敢去面对小姐了,索性豁出去了,将头埋进飞翩宽阔的胸膛,心中暗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小姐会怎么看她?这个飞翩,真是该死!
而此时的飞翩佳人在怀,又如此温顺,脸上更是自得满满,原本单手揽着碧珠的腰,这一下子,索性双手将她的整个身体牢牢圈住,刚从外面回来,此刻软玉温香在怀,实在是享受极了。
安宁看着二人,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给飞翩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离开,现在人家小两口正甜蜜着,她便是想看戏,也不是时候,猛然,好似想到什么,顿住脚步,眼底划过一道光华,“找个时候,把婚事办了吧!”
丢下这一句话,安宁头也不回的离开,不过,这句话倒是让身后的两人神色各异,飞翩顿时觉得安宁好似神明一般,恨不得对她跪拜了,小姐可真是善解人意啊,见安宁走远,飞翩大声叫道,“谢小姐恩典,小姐之恩,飞翩铭记在心,等碧珠给我生了儿子,我一定让他叫你一声干妈!”
碧珠在听到安宁的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僵住了,等到飞翩的话在耳边响起,碧珠顿时反应过来,忙挣脱他的怀抱,却无果,她的力气显然是敌不过飞翩的,不过此时的她,却是猛地抬起脚,再狠狠的踩下去,饶是飞翩再敏捷,也没有躲得掉,脚上传来的痛,让飞翩痛得呲牙咧嘴,“你……你……你要谋杀亲夫吗?”
“哼,谁要给你生儿子?不要脸!”碧珠冷哼道,但那模样在飞翩看来,却是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看到碧珠似娇嗔的哼哼,飞翩心情更是大好,脸脚上的痛也都忘了,涎着一脸笑,“不生儿子,生女儿也行啊,最好长得像你,这样我便可以多一个宝贝了。”
说着,与此同时,又忍不住心中的激荡,一个轻吻落在碧珠的脸颊上,不过这一次,他一亲完,便跑了开来。
“你……”碧珠反应过来,忙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
碧珠本以为飞翩会跑得没影儿,可是,刚追出去几步,却听到飞翩的声音再次传来,说出的话更是让她脚底下一个踉跄。
飞翩很听话的听着脚步,转身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碧珠,双手抱胸,神色悠然的等待着她,“好啊,追到我,我便让你亲回来!”
“飞翩……”
听雨轩外,二人嬉笑打闹,分外和谐,而此时的安宁一人独自到了侯府的花园中,这些日,想到秦玉双的算计,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深意。
这个时候,雪儿怕是已经将那汤送到主院去了吧!
主院内,自从三夫人回了侯府,便一直住在这里,侯府所有的下人都看在眼里,表面上看,这侯府的正室夫人是大夫人刘香莲,掌握着当家主母实权的是五夫人秦玉双,但他们都不是这侯府中最尊贵的夫人,那日三夫人被侯爷带回来时,发生的事情,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尤其是老爷对三夫人的呵护,可是和对其他两位夫人的态度是大相径庭啊!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也不为过。
这些侯府的下人都在暗自猜测着,这个生得美丽,脸上有一道浅浅疤痕的三夫人,应该是实际上的正室夫人吧!
所以,他们都对这个三夫人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
六夫人雪儿刚到主院门口,便被守在门口的家丁给拦了下来,“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六夫人皱了皱眉,“你不认识我吗?”
那家丁看了六夫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认不认识都不能进,赶紧走吧!”
这个侯府的六夫人,他又怎会不认识,不过,是从来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罢了,一不得宠,二又是丫鬟出身,便是顶着主子的头衔又怎样?在加上,现在三夫人回了府,他们都看清楚了现实,这侯府上下若是要巴结,便只有三夫人值得,其他的夫人,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放肆,这等没规矩的下人,是谁教出来的?”六夫人严厉的道。
“哼,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下人?你又是什么上人么?”那家丁双手抱着熊,眼中的不屑更是浓烈,甚至还朝着六夫人赶了上去,“走吧,走吧,别让我难做人。”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院子里,温和轻柔的声音传出来,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家丁一听,脸色沉了下来,但语气却是极为讨好,“夫人,没什么事情,一个丫鬟而已,奴才打发了便是。”
“让她进来吧。”那声音再次传来,却是让家丁怔了怔。
“这……”家丁的脸色难看至极,老爷出门时,郑重的交代,要他守着院子,不能让任何人进去,尤其是几位夫人,想来也对,那日三夫人回府,大夫人和五夫人那生猛的模样,他也是亲眼看到的,现在他还心有余悸,若是那二位夫人进了院子,做出什么伤害三夫人的事情,三夫人那娇弱的模样,又怎是她们的对手?老爷是在保护着三夫人啊!
“哼,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没听见你家主子说什么吗?”雪儿冷哼出声,白了他一眼,虽然她不稀罕当什么六夫人,但被人这般瞧不起,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她便是一个丫鬟,也应该值得人的尊重。
雪儿绕过那家丁,家丁不敢再有任何阻拦,任凭她走进了主院,雪儿端着手中的碗,瞧见三夫人正坐在院子中的大树下,在绣着什么,看到雪儿到来,三夫人立即将手中的绣活儿放下,起身迎了上去,好看的眉毛微皱,“这该死的东西,什么丫鬟?竟这般怠慢六夫人,六夫人,你可不要见怪,下人不懂礼,楚楚在这里向你赔罪了。”
三夫人的态度尤其的好,满眼的真切,看不出丝毫做作虚伪的成分,一时之间,倒是让雪儿愣了愣,心中竟对这三夫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面对这么有礼大度的女子,明明是这府上最受宠的女人,但一点儿也没有恃宠而骄的气焰,她想,若是今天是五夫人处在三夫人这个位置,怕是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吧。
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雪儿忙开口道,“三夫人言重了,雪儿担待不起啊。”
“只要你不怪罪就好了,来,六夫人,快些坐下,来人,上茶。”三夫人拉着六夫人坐在石桌旁,满脸温和的笑意。
雪儿也不推辞,跟着坐下,丫鬟上了茶,三夫人便将她们给打发了出去,这里只剩下三夫人和六夫人二人,三夫人见六夫人年轻的模样,眼中丝毫不掩饰她的那份羡慕,“六夫人,你是来找老爷的吧?老爷稍早就出门了……”
“不,不,不。”雪儿忙否认,她才不愿意见到什么老爷,看着三夫人那张美丽的脸,“三夫人,雪儿是来找你的。”
“哦?找我?那敢情好,这不,老爷将我关在这院子里,不让外出,我一个人还真是闷得慌,闲来无事,只能绣绣东西,来打发时间了。”三夫人笑道,那言语之中,倒是听不出是欢喜,还是苦涩。
六夫人对这个三夫人充满了疑惑,但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扯了扯嘴角,“三夫人,这汤是下人熬的,雪儿也是闲着没事,便给三夫人送过来。”
三夫人这才注意到已经摆在了桌子上的一碗汤,“是吗?让六夫人费心了。”
“三夫人误会了,雪儿不过是跑跑腿而已,这真正的心意,不是雪儿的。”六夫人敛了敛眉,意有所指的开口。
“哦?那是谁的?”三夫人疑惑道。
“五夫人呀,五夫人今天一早便让她的侍女熬的,我尝了尝,味道不错,五夫人不便前来,所以就差雪儿来了,雪儿看得出来,五夫人对三夫人尤为上心,似时时刻刻惦记着呢。”雪儿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三夫人的神色,只是,她却只见三夫人面容沉静的微笑,看不出她因为自己的这话有什么波动,三夫人若是个聪明人,定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五夫人对三夫人的惦记,可没有安什么好心啊。
六夫人心里浮出一丝失落,莫不是自己的挑拨没有达到作用?是她高估了这三夫人了?
若是安宁在这里,定会知道,三夫人这般反应,并不是因为她不聪明,听不出雪儿话中的意思,是因为三夫人不仅仅是聪明而已,这个女人的水,深得连安宁都探不到底,更何况是六夫人呢?
事实上,三夫人早已经了然于心,但却不动声色,“那我该好好感谢感谢五夫人了,这汤真的好喝么?那我便尝尝吧,可不能辜负了五夫人的美意,以及六夫人的操劳。”
说罢,三夫人便伸手端起了桌子上的汤,六夫人见她如此动作,脸色倏地沉了下去,这三夫人,是真的傻不成?她都暗示这汤有问题了,她竟还要喝!
眼看着三夫人舀着一勺汤,正要往口中送去,六夫人心中一怔,忙叫道,“三夫人,不能喝啊!”
三夫人皱眉,一脸疑惑,“为何不能喝啊?”
六夫人叹了口气,将汤从三夫人的手上夺了过来,“三夫人啊!你且看。”
说罢,六夫人便将那碗汤放在地上,院中的猫问道香味儿,便立即凑了过来,刚喝下了几口,整个身体便一阵抽搐,随后倒地,口吐白沫,很快便没了气息。
雪儿的脸也早已经吓得惨白,她和小姐猜出五夫人会下药,却没有想到,是这般歹毒的置人于死地的药,这个五夫人的心思,还真是不简单,狠毒得很哪!
若是她事先没有防备,傻傻的替她将这碗汤端给三夫人喝,三夫人喝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不也会大祸临头吗?凭着老爷对三夫人的疼爱,怕是杀她十次都有可能!
但三夫人看着这一幕,脸上却尤为镇定,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反而有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六夫人,眼底有一抹深邃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三夫人,五夫人她要置你于死地啊。”六夫人皱着眉,似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彻底的回过神来。
三夫人看着那已死的猫,淡淡的开口,“多谢六夫人救了楚楚一命,六夫人的恩德,楚楚记住了。”
六夫人扯了扯嘴角,三夫人谢她,这一点也是她没有料到的,但看着她眼中的真切,竟怎么也无法怀疑她,“应该的,五夫人想借刀杀人,若是三夫人有事,那么雪儿也是逃不掉的。”
三夫人眸光微敛,却没有开口,沉默片刻之后,三夫人似想到什么,试探的问道,“六夫人,你虽然初进府不久,但比起我,还是要更加了解这个侯府,不知道这府上,哪位主子比较亲和,好相处的?”
六夫人微怔,正要开口说出二小姐的名字,但想起小姐交代过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便立即将要出口的话吞了下去,扯出一抹笑容,“三夫人,不瞒你说,这府上,谁是亲和的呀?要说亲和,谁又能比得上三夫人?”
“六夫人谬赞了。”三夫人显然没有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敛眉,却不再多问,看了那地上死了的猫一眼,轻抚着额头,“六夫人,我有些不舒服,想进去躺一躺,就不多留你了。”
六夫人立即意会,起身告辞,“那雪儿就不打扰三夫人休息了,雪儿告退。”
话落,转身朝着主院外走去,而身后原本扶着额头的三夫人却是看着她的背影,知道雪儿走出了主院,才收回视线,顺手拿起方才停下的绣活儿,熟练利落的几个穿针引线的动作,便将一副绣帕完工,看着绣帕上一树盛着的梅花,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念儿,快出来。”片刻之后,三夫人便朝着念儿的房间喊道,念儿原本在房中背诗词,听到娘亲的呼喊,立即欢欢喜喜的跑了出来,保住三夫人的腰,仰头看着自己的娘亲,撒娇道,“娘,念儿不要背诗词,好不好?念儿要练剑,念儿要学兵法。”
三夫人莞尔一笑,轻抚着念儿的头发,满脸慈爱,“这两天是不是把娘的念儿闷坏了?”
“嗯,可闷了,这府上一点儿都不好玩,还不如我们自己的院子呢!娘,我们回去好不好?”念儿点头如捣蒜,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胜怜惜。
“傻话!岂是你说回去就能回去的?别撅着嘴了,今天娘房里一天假,你也有些日子没有出去玩了,今天,你就好好去玩玩。”三夫人亲昵的道,话落,念儿欢快的跳了起来。
“真的,娘,你太好了,念儿最爱娘了!”念儿爬到凳子上,在三夫人的脸颊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心中畅快至极,终于可以出去玩了,今天,她一定要玩疯才行,反正是娘让自己出去的,所以,便是爹爹斥责,她也不怕,有娘担待着,不是吗?爹爹才舍不得对娘生气。
“好了,娘去拿一些银子给你。”三夫人将她从凳子上拉了下来,随即便进了屋子,等到出来之时,手中那着一团东西,是用一方绣帕包着,到了念儿身旁,将绣帕包着的银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念儿的腰带内。
念儿看着娘亲的举动,不由得皱了皱眉,“娘,你为何不替念儿绣一个钱袋,这样也方便些不是?哥哥都有,唯独念儿没有,娘偏心!绣帕这样女里女气的东西,念儿不喜欢!”
三夫人哭笑不得的看了念儿一眼,“好,是娘偏心好了吧,只不过是暂时包着银子罢了,你不喜欢,等银子花完了,你丢了便是,快些去吧!让凌伯载你出去。”
“嗯,好,念儿走了,念儿回来一定给娘带好吃的。”念儿想到要出门玩了,便立即挥开了方才心中对那绣帕的不喜,欢快的出了主院,朝着侯府外飞奔而去。
等到念儿离开,三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平息,念儿啊念儿,娘又怎会不知道你不喜欢绣帕,也正是因为你不喜欢,所以娘才将东西放在你的身上,对于女儿的性子,她这个做娘亲的,自然是把握得透彻,三夫人想到什么,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闭上眼,遮住眼底闪过的情绪。
而此时的主院外,雪儿出了主院,便寻到了安宁,将方才在主院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详述给安宁,安宁听着她的叙述,眉心越皱越紧,“亏得你方才没有说我好亲近,不然,你倒是真的上了三夫人的当了。”
“啊?真的?这……这是怎么回事?雪儿想不通。”雪儿听安宁如是说,也是吓了一跳,方才她在院中,可是小心翼翼的应对了,她只觉得那三夫人亲切温和,让人生不出敌意。
“以我看,三夫人定是看出了什么来了呢,她之所以这样问,就是想套出你和谁亲近,继而猜出是谁让你在知道那汤有毒的前提下,还要将那汤送去。”安宁淡淡的开口,利眼微眯着,这个三夫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精明,想来,她是看出了雪儿的真正目的。
雪儿知道汤中有毒,还是送了过去,并且阻止她喝,表明那汤是谁的主意,这其中存在太大的挑拨离间的嫌疑了,而雪儿那模样,心思自然不可能有那般深沉,所以,三夫人还是怀疑到了雪儿的身后有人出谋划策,所以她才用这样隐晦的方法来套出雪儿的背后之人。
安宁脑海中浮现出那三夫人的模样,嘴角的兴味儿越发的浓郁。
“呀!幸亏雪儿没说,不然就连累到小姐了。”雪儿心中一阵后怕,此刻才惊觉那三夫人的能耐,看似那般温和亲切的一个人,果真是城府极深啊!
“我倒是不怕你连累。”安宁轻笑道,这三夫人城府越深,或者是一件好事。
大夫人和秦玉双的性子,是容不下老爷单独冲着这么个三夫人的,秦玉双已经出手了,这一次失败,但不代表她便会因此放弃,这侯府,越乱越好,最好是让安平侯爷焦头烂额,亲眼看着他的侯府如何鸡飞狗跳。
岁兰轩中,秦玉双猛地怒吼出声,“什么?你说她没喝?”
“是,是的,三夫人她没喝。”六夫人瑟瑟的道,秦玉双的反应,她一早便料到了,心中早已经有了准备,此时的惊恐,不过是装装样子,给秦玉双看罢了。
“怎么能没喝?这不是浪费了我……”秦玉双紧皱着眉,一脸的不甘心。
“夫人……”福儿见她要说出什么,忙打断秦玉双的话,“不过是浪费了一碗汤,夫人不必动怒。”
秦玉双也意识到什么,看了雪儿一眼,心中暗道: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一碗汤的事儿的办不了,现在,她倒是后悔将那玉簪送给六夫人,现在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得到。
六夫人不发一语,感受到秦玉双的凌厉怒气,心中却是多了一丝得意,要知道,这秦玉双平日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看她动气,又怎会不是一件畅快的事情呢?
“下去吧,下去吧。省得在这里碍眼。”秦玉双皱眉,不悦之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六夫人没有多说,福了福身,随即走出了房间,依旧是诚惶诚恐的模样,但在走出房门之时,脸上却绽放出了一抹笑容。
京城的街上,一辆马车载着一少女在城中穿梭,逛了一个又一个的店铺,终于,逛得累了,才让凌伯载着她回府,到了府门外,少女灵活的跳下马车,似想到什么,看向驾车的凌伯,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帕,将里面剩下的一块碎银拿出来,丢给凌伯,“今日辛苦了,赏你的。”
凌伯立即将地上的银子捡起来,“谢谢小姐,谢谢小姐赏赐。”
念儿憋了憋嘴,想到手中的绣帕,皱了皱眉,随手一扔,头也不回的离开,而离开了的她,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凌伯很快便捡起了地上的那快绣帕,包好那一块碎银,随意的揣在怀中。
十分不起眼的动作,任凭是谁看了,都不会有丝毫在意。
安平侯府,秦玉双第一次借刀杀人未果,心中却也没有就此放下这个念头,时时刻刻的琢磨着,如何让那三夫人消失,这些天,安平侯爷格外忙了起来,早出晚归,这侯府,怕也只有楚楚能够见得到安平侯爷。
明月公主几天前已经出殡,这一日,安宁带着碧珠出了侯府,刚到了京城的街上,便听得一个消息――豫王殿下要回京了。
安宁想到前世,豫王殿下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回了京城,伴随着豫王的回京,各个王爷也都蠢蠢欲动了起来,安宁知道,豫王是几个皇子中,最具帝王之才的一个,前世,若不是璃王赵景泽用了卑鄙的手段,他又怎能争得过豫王?
想到前世关于豫王的一切,安宁敛眉,对着车夫吩咐道,“回府!”
马车立即调转马头,很快便回到了府中,回府之时,正遇到飞翩出听雨轩,安宁自然是知晓他要去哪儿,走近飞翩,神色严肃的道,“带着你的人,到城西密林埋伏,遇到可疑的人,当场诛杀,不留活口。”
飞翩眼睛一亮,神色之中是明显的兴奋,“是,属下领命。”
他好久没有杀人杀得痛快了,今天,终于要喂饱他的剑了吗?眼神一凛,随即大步从后门走出安平侯府……
“小姐,我们……”碧珠意识到小姐的不寻常,开口询问道。
安宁敛眉,“走,咱们今天骑马,走远一点儿!”
碧珠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二人到侯府马厩牵了马,随即便策马朝着城西的方向奔去……
璃王府。
书房内,赵景泽一脸的阴沉,面容严肃的看了面前的三人一眼,沉声开口,“本王已经得到消息,豫王殿下回京,会从西门进城,你们三人各自带着你们手下的死士,务必要在城西将他诛杀,绝对不能让他成功回京!”
“是,属下遵命!”三人齐声喝道。
赵景泽嘴角勾起一抹阴毒,他们本是兄弟,但豫王的能耐他是知晓的,在豫王被赶出京城之前,他的才能就已经超过了他们其他的所有皇子,父皇这一次召他回京,无论是什么目的,豫王都会对自己产生威胁,豫王无疑是他争夺皇位的最大阻碍,他又怎能任凭这个阻碍挡住他呢?
今天,就让豫王命丧黄泉!
安宁和碧珠二人,骑马出了西城门,一路往西边的方向奔走,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到了一条河边,河边一男子似乎是休息了一会儿,正要上马继续走,安宁看到那身影,她又怎会不认得?
豫王果然和前世一样,身旁连一个侍卫都没带,独自一人回京。
“这位公子,等等。”安宁唤道,那男子一袭青衫,十分朴素,面容如刀刻,虽然风尘仆仆,但依旧掩饰不了身上的光华,安宁走近看了他一眼,要说,皇上的几个儿子中,不但才德最佳,就连长相,豫王赵正扬要优秀于其他几个皇子太多。
此时豫王赵正扬停下要上马的动作,抬眼看到骏庐上的那一个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不单单是她的相貌是他生平所见最佳的,更让他惊艳的是,她身上那淡雅内敛的气质。
这女子,看扬起不过才十五六岁左右,这份内敛气质,怕是连经历了世间百态的人都是及不上的。
“小姐叫住在下,可是有事?”赵正扬态度颇为谦和,很快敛去对这女子的惊艳,恭敬且有礼。
安宁敛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答反问,“公子,可是要回城?”
“正是。”
“那公子可有急事?”
赵正扬皱眉,但很快舒展开来,“急事倒没有,不知小姐有何指教?”
“指教倒谈不上,不知道公子可否赏脸,陪我到前方走一遭?”安宁直视着赵正扬的双眼,话落,果然看到他眼中怔了怔,还未等他拒绝,安宁继续开口,“公子,难不成你怕小女子?”
赵正扬正要说出拒绝的话,他虽然方才说没有急事,可是,他好不容易回京了,自然是急着进宫面见父皇,他虽不知道父皇为何会改变主意召他回京,但无论如何,他都会牢牢的抓住这一次机会,既然回了京城,他便不愿再离开。
却不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位小姐便堵住了他的话,他要如何回答?承认怕她这个小女子?那么他这个豫王就真的太怂了!
“好,我便陪你走一遭。”赵正扬不是没想过这位小姐有什么目的,但以他的本事,若是这位小姐真有什么歹意,他也自认能够对付得了。
赵正扬翻身上马,安宁扬起一抹笑容,颇有深意的看了赵正扬一眼,心中暗道:这赵正扬倒是一个有胆识的人,若不是前世,赵景泽用巫蛊术暗害于他,最后有望得到皇位的,怕就该是他,可惜了……
不过,这一世,她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赵景泽坐上皇位的,赵景泽越想得到的东西,她便要想方设法的给他设置障碍,让他看得到,得不到,心中也只能如刀绞。
而这个豫王,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同盟者。
二人骑马并肩而行,而碧珠跟在后面,三人倒也不急,徐徐的朝着赵正扬来的方向漫步,其间到也没有什么言语的交流,但赵正扬却在细细的观察着这位突然出现要求他同行的女子,但无论怎样,他都只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能够让捉摸不透的,除了父皇,还有那个深受父皇疼爱的宸王表哥,这个女子倒是第三人,难得啊难得,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安宁却也没有闲下来,她刻意留意着时间,前一世,赵景泽的计划,她又怎么会不记得?这个时候,怕已经行动了吧,不过……想到自己的布置,安宁眼底划过一道精光,随即转脸看向赵正扬,“公子,我们回去吧。”
“回去?这就回去?”饶是赵正扬也有些懵了,她邀自己走一遭,就是如此简单而已吗?
“不然呢?公子还想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么?”安宁挑眉,她可没有时间与精力陪他继续走下去了,看这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她今天的目的也应该达到了。
赵正扬嘴角抽了抽,这女子还真是高深莫测啊!
安宁调转马头,赵正扬虽然疑惑,但也紧随其上,稍微落后了安宁一个马长的距离,依旧是将视线停留在安宁的身上,眼中的探寻更浓。
不多久,三人便到了城西密林处,当看到树林里面躺着的一具具尸体的时候,赵正扬的脸色明显僵了僵,空气中散发着新鲜血液的味道,这些人似乎刚死不久。
“好险啊!若我们走得快些,怕要撞上这场厮杀了,还好命大,有惊无险。”安宁看着地上的尸体,飞翩替她训练的人,身手倒是不错,死的几乎都是赵景泽的人。
脑中想着的是赵景泽得知行动失败,全军覆没的消息后会有的表情,心中顿时觉得畅快至极,赵景泽有他的羽翼么?那么,她便乘此机会,卖豫王殿下一个人情的同时,又将赵景泽的羽翼给砍掉。
要知道,那些死士,赵景泽在前世可是但宝贝一样呢,素来不会轻易动用,前世,赵景泽在密林伏杀回京的豫王殿下,豫王虽没死逃回了京城,但也等于丢了半条命。
赵正扬脸色白了白,意识到什么,看着前面那马上女子的背影,多了几分异样的光芒,“小姐,多谢小姐救命之恩,还请小姐告诉在下,小姐芳名,日后在下定当回报小姐今日之恩。”
赵正扬是聪明人,眼前这情况,以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明晰了起来,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小姐方才是在刻意拖住他啊,亏他方才还怀疑她心存不轨,此刻,他的心中更是内疚不已。
“救命之恩?我救了你吗?我怎么不知道?”安宁挑眉,连头也没有回,继续往前走,声音淡淡的,但却如春风让人感觉极为舒爽。
赵正扬怔了怔,见她不承认救了自己,想了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他的心中却是记下了今日这位小姐的大恩,若是有一天,他得势了,定会涌泉相报。
赵正扬看了一眼地上的这些尸体,这么多,是谁想要他的命?第一时间,他的脑中浮现出几个身影,皆是他的同胞兄弟,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看来,父皇召他回京,有些人是坐不住了啊!
此时,赵正扬更坚定了决心,这一次回京,他便不会让自己再离开!
三人从西城门进,安宁在进门之前,便朝着赵正扬道,“公子,后会有期。”
说罢,便策马率先进入城内,身后的碧珠紧随其上,赵正扬伸出手,“小姐……”
未出口的话僵在当场,他正要追问这位小姐的芳名,却见那马很快的便奔进了城内,赵正扬看着那方向发愣了许久,终于是摇了摇头。
后会有期?既然她说了后会有期,那么他便期待这这个期限吧!
心中一阵失落,只是,他的失落还没有持续太久,就再一次看到了那一抹身影,心中一喜,立即朝着那边走去,等到离她仅剩几米的距离,便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表弟,你回来了!”声音浑厚而充满磁性,让人听了一句,还希望他继续开口。
赵正扬微怔,顺着那声音看去,看到那人之时,心中更是吃惊,那不是宸王苍翟又是谁?虽然几年没见,宸王表哥的英俊更加成熟了几分,但那五官他又怎么会不认得?
更加让他吃惊的是,宸王苍翟身旁站着的女子,可不就是方才的那位小姐么?
刚刚他只刻意的去注意那位小姐,却忽视了她身旁苍翟的存在,他们二人认识么?他们二人又是什么关系?方才这位小姐救她,是否又是宸王表哥的旨意?
无数的疑问在赵正扬的脑中浮现,猛然意识到二人都看着自己,赵正扬立即下了马,走到宸王苍翟面前,“正阳见过宸王表哥。”
这个表哥深受父皇疼爱,比皇子的待遇还高,单是凭着他身上的这身在东秦国尤其尊贵的玄色,他这个皇子给他见礼,也是应该的。
“表弟,舅舅国事繁忙,不能亲自来迎接你,所以,便派了我待他而来,表弟一路可辛苦了!”苍翟对赵正扬的态度十分友好,毕竟向皇上提议将豫王召回京城的人是他,在苍翟眼中,豫王便是皇帝舅舅的皇位继承人。
赵正扬显然是没有料到眼前这个情况,别说他没有期待父皇回来迎接他,单是宸王苍翟会在这里相迎,明显是让他震惊,这可是给了他不小的面子啊!
“父皇日理万机,正扬怎能让他分心?正扬在此谢过表哥拨空前来,正扬受宠若惊。”赵正扬满脸真切的道,不过心底却是在思索着皇上的态度,皇上既然让宸王表哥来迎他,那么这次回京,说不定还是有希望的。
“应该的,你我是表兄弟,这些都是应该的。”苍翟笑道。
赵正扬看向安宁,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表哥,这位是……”
安宁听他询问,却没有回避,脸上依旧淡淡的笑着,豫王殿下若是真想知道她是谁,查起来也并不难,不是吗?
“这位便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安宁。”苍翟目光转向安宁,眼神变得异常柔和。
只是一眼,赵正扬便看出了苍翟对这女子的特别,提到她的名字时,他的声音亦是分外的宠溺,这倒是让赵正扬分外诧异,表哥对这位小姐……
安平侯府二小姐安宁吗?
“安宁见过殿下,初次相见,安宁有礼了。”安宁福了福身,敛下眉眼,眉宇之间泰然自若。
安宁的声音让赵正扬拉回神思,想到方才她救了自己的事情,又意识到她方才的话,“初次相见”?这位安平侯府二小姐,看来是不愿让人知晓方才发生的事情的。
看来方才救他,是她的主意,而非宸王表哥的旨意了。
赵正扬素来都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听安宁如是说,便立即开口道,“初次相见,二小姐风华绝代,让人惊艳,和表哥……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安宁嘴角抽了抽,苍翟却是十分满意赵正扬后半句话,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是灿烂了几分,自然而然的拉着安宁的手,朝着赵正扬道,“走吧,舅舅交代了,豫王府还没收拾出来,表弟先到我宸王府暂住几日,今日表哥设宴为你洗尘,明日一早,舅舅会召你进宫。”
赵正扬并没有异议,对于这个宸王表哥,他感受到的都是善意,自然,他也不能拂了他的意,看着苍翟和安宁交握的手,赵正扬敛下眉眼,看来,他不在京城的这些时间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啊!他记得以往的宸王表哥,可是丝毫不在意女人的呢!
安宁么?这女子还真是让人吃惊,能够得到宸王表哥的青睐,自然不是寻常的女子,不知为何,他竟对这安平侯府二小姐生出了浓浓的兴趣。
安宁早就弃了马,这下,和苍翟一起上了马车,上马车之时,她的视线无意间瞟到某一个人,心中一怔,握着苍翟的手倏地紧了紧。
“怎么了?”敏锐如苍翟,察觉到安宁的异常,忙询问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那一个人的时候,脸色也是倏地沉了下去。
他怎么来东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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