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的身影消失,安宁便折返了回来,原本在凉亭中的六夫人雪儿,见安宁到安宁回来,忙出了凉亭,跟了上去,她跟在安宁身边的这些日子,倒也是学得精明了不少。
追上安宁,雪儿便开口道,“今日三夫人倒也奇怪,找我来都问你的事情,我觉得有些不寻常,便也支吾着应付过去了,小姐别担心,雪儿可什么消息也没有透露出来。”
安宁听了,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以后小心些,我们的这个三夫人,是不简单的呢!”
她自然是知道雪儿没有说什么,不然,方才三夫人也不会试探了。
安宁和雪儿到了大厅外,小心翼翼的在隐蔽处偷听着,大厅里,只有三夫人和另外一个俊俏公子,三夫人一进大厅,看到来人不是自己料想的那一个,反而是另外一个人,脸色更是沉了下去。
“你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三夫人的语气明显带着几分责备,但责备之中,隐隐又多了一丝担忧,看着眼前的这个俊俏公子,好看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
那俊俏公子并非是詹珏,比起詹珏的阳刚,这个俊俏公子倒是多了几分阴柔,十**岁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三夫人一番,眼中丝毫不掩饰他对三夫人的不屑与挑衅,“哼,嫌我到这里来,打扰了你逍遥的日子?你倒是过得不错啊,安平侯府的三夫人?”
“别在我这里闹事,许多事情你不明白。”三夫人冷声道,此时的她,没了往日的那般优雅,神色之间更多的是慌乱,就连声音也透着一丝无奈。
“不明白?我还不明白你吗?我爹死后,你耐不住寂寞,琵琶别抱,这是事实,别忘了,我的身上流着你的血,我的娘,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你呢?看似高贵优雅,骨子里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罢了!那个劳什子的安平侯爷就真的那么好?瞧我问的什么话,你们都有两个孩子了,他自然是让你欲罢不能!”俊俏公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但话刚落,啪的一声,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了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上。
但那一巴掌却没有打落他的笑容,俊俏公子依旧笑着,反倒是三夫脸色僵了僵,眼中有一抹愧疚一闪而过,“我……”
三夫人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是咬了咬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剧烈起伏的胸脯,终于,等得平静了些许,三夫人才开口,“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俊俏公子轻笑出声,并不理会三夫人的话,好似故意要激怒三夫人一样,“怎么?你害怕什么?害怕我的到来会戳穿你的真面目?照说,我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着安平侯爷了,记得上次相见,我还不过才几岁,他应该老了吧!他……”
“够了!”三夫人眸子一紧,大声打断俊俏公子的话,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的事,容不得你来说三道四,我知道你来东秦的目的,但请你别打扰我的生活。”
“如果我偏要呢!”俊俏公子挑眉,似乎是专门以违逆三夫人的意思为乐。
“你小时候很听话,如今怎的成了这般模样?”三夫人凝眉,眼神复杂的看着对方,似乎是在寻找他小时候的影子。
俊俏公子哈哈的笑出声来,笑声之中满是讽刺,起身走向三夫人,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和她对视,大厅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分外诡异,反倒是三夫人被那俊俏公子那般看着,神色之间多了些微的不自然。
“我如今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你想知道原因吗?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恩赐的吗?你生下了我,教育过我吗?”自始至终,俊俏公子的脸上都带着笑容,那笑容冰冷得让人心中生寒。
“你知道没有娘亲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又知道,别人怎么说我的吗?”俊俏公子一连说出好几个问句,每一个问句之后,三夫人的脸色便更加难看几分,但俊俏公子的话还没有结束,“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来看看你,想亲自问问你,当初为何要那般对我爹,为何要那般对我,现在我终于站在你的面前了,我想问问你,你当初为何那般狠心?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说到最后,那俊俏公子的质问似是从牙齿缝中蹦出来,面对如此凌厉的气势,三夫人竟然后退了几步,身体虚软的扶在桌子上,神色闪烁不定,“不,不是我狠心,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你也不会明白的。”
脑中浮现出多年前的事情,三夫人抓着桌沿的手不断的收紧,颤抖着的身体似在隐忍着什么。
“哼,这都是你粉饰自己的借口吧!也罢,有人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当年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即便那人是他也不行!”俊俏公子眼中划过一抹深沉,想到交代自己带话的人,神色多了几分敬畏,这句话饶是自己想了许久,都捉摸不透其中的端倪,但看此刻三夫人的反应,她的脸色明显的苍白了几分,她应该一听就明白了吧!
俊俏公子猜得不错,三夫人确实一听就明白了,眸光微敛,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过了片刻,终于开口,“我知道该怎么做。”
俊俏公子耸了耸肩,淡淡的看了三夫人一眼,眼中没有了丝毫的情绪与温度,好似他目光所及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没有告别,俊俏公子便就这样大步走出了大厅,快速的出了安平侯府,而大厅中的三夫人却是虚软的坐在椅子上,好似失了魂一样,口中不断的呢喃着什么。
大厅之外的隐蔽处,安宁和雪儿早已经吃惊得无以复加,尤其是在那俊俏公子叫出一声“娘”之后,二人更是震惊,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前来求见三夫人的公子,竟会叫三夫人“娘”。
安宁想起在天灵寺的那一个空白了灵位,一些事情在脑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那空白的灵位是三夫人那死去的夫君的吧!
也难怪,她在最初见到她时,她那虔诚认真的模样,三夫人告诉自己,那灵位不过是她一个死去的姐妹,事情果然不是那般简单的啊!
只是,方才那公子又是什么身份?
二人的位置太过隐蔽,以至于没有看见那公子一眼,安宁敛了敛眉,小心翼翼的带着雪儿离开,终于走远了,雪儿依旧陷在震惊之中,不可思议的看着安宁,“小姐,我们方才听错了吗?”
雪儿怎么也看不出来,三夫人除了安平侯爷,竟还有其他的男人,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三夫人果然隐藏得够深的啊。
“一个人或许听错,但若我们两个人都听到的是同样的内容,那错的几率,怕是很小了。”安宁面容深沉,方才出来的一路上,她一直思索着,脑中不断的回旋着方才二人的谈话,尤其是三夫人那一句‘很多事情你不明白’,那又是什么事情呢?
而那公子最后的那一句话,也让安宁甚是疑惑,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什么事情?那人?那人又是何人?
无数的疑问在安宁脑中盘旋,直到回到了听雨轩内,疑问依旧不解,即便是前世,她也不知道这段秘辛。
直觉告诉她,三夫人背后的秘密不是那般简单的。
深夜。
安平侯爷回了侯府,这些时日,皇上将五十寿辰的事情交予他和林清两个筹备,寿辰的日子已经不远,这也是最忙碌的时候。
前段时间的事情给安平侯府带来重大的打击,这一次,他希望能够好好把握住机会,尽力让安平侯府的名望提高,好恢复元气。
安平侯爷匆匆的进了主院,主院中,念儿已经睡下,三夫人坐在房间里,手中绣着东西,但好几次失神,针尖刺破了手指,渗出鲜血,她都没有察觉。
安平侯爷一进房间,便看到三夫人的背影,看到心爱的女人在房中等着自己,再多的疲累也消失了一半,正要上前将她搂在怀中,却看到她手上的鲜血,甚至沾到了绸缎上,她都没有察觉。
安平侯爷脸色沉了沉,满眼担心,立即将她手中的针线抢了过去,丢在一旁,“楚楚,你这是怎么了?你看看你的手……”
安平侯爷握着三夫人的手,眉峰紧拧。
三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忙扯出一抹笑容,“老爷,你回来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忙抽回来,“可能是太累了,这些天精神都不是很好。”
“是不是病了?”安平侯爷不放开她的手,继续拉回来握着,将她手指上的血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这些时日,他对楚楚的关心太少了,心中瞬间浮出一丝自责。
三夫人看着他轻柔的动作,眸中闪过一丝异样,“楚楚只是累了而已,没有什么大碍。”
三夫人温顺的靠在安平侯爷怀中,好看的眉毛在安平侯爷看不见之时,微微皱了皱,想到今天白日里的事情,心中多了些微慌乱。
安平侯爷揽着三夫人,此刻,他的脑中也在思索着某些事情,已经接到消息,为了皇上的寿辰,北燕那边来人了,这一次,北燕皇室苍家,以及北燕三大望门中的凤家,詹家,墨家都各自有人来。
想到什么,安平侯爷的眸光变了变,沉默片刻之后,安平侯爷终究是开口,“楚楚,你带着念儿出去散散心吧,我让人安排,送你们去幽州,那边的天气不错,是一个静养的好地方。”
安平侯爷话落,三夫人身体怔了怔,忙从安平侯爷的怀中探出头来,神色变幻,“老爷,你赶我走?”
言语中的指责让安平侯爷心中微乱,忙解释道,“不是的,只是……”
“老爷,你有事瞒着楚楚!”三夫人脸上浮出一丝不悦,推开安平侯爷的身体,别开眼,不去看他。
这举动对安平侯爷来说,无疑是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当下便慌了手脚,从后面抱住楚楚的身体,“楚楚,我……哎……皇上寿辰快到了,北燕那边皇室和三大望门都派了人来,我……”
“我明白了,你还是担心我是吗?”三夫人脸色更是阴沉,但眸中却有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不,我……楚楚,你听我说……我……”安平侯爷越是想解释,但越是手足无措,楚楚说的不错,他是担心,因为据他得到的消息,这一次来的人,足以让他恐慌。
“好了,老爷不必解释了,楚楚听老爷的安排就是,什么时候走?老爷告诉楚楚一声,楚楚立刻就走,老爷,楚楚累了,今晚,楚楚到偏房睡吧。”三夫人挣脱开安平侯爷的怀抱,起身朝着房间外走去。
安平侯爷愣了片刻,楚楚真的是生气了,可是……一想到他心中所顾忌的事情,安平侯爷还是咬了咬牙,故意狠下心来,这个时候,他不能犹豫,他爱楚楚,要将她一辈子留在身边,他不能让任何有机会动摇她心意的人接触到她,影响到她的决定。
楚楚啊楚楚,别怪我,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在亲自跟你赔罪!
安平侯爷如是想到,见三夫人的身影已经到了房间门口,立即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
“放开!”楚楚平静的开口,语气甚是生硬,没有丝毫温度。
安平侯爷终究还是松了手,不过,却是先三夫人一步走出了房间,叹息了一口气,“你认床,当初适应这主屋的床就适应了好久,好不容易熟悉了,今晚你住在这里,我去睡偏房。”
说罢,便头也不回了离开,三夫人身体一怔,看着那身影已经消失了的地方,眸光微闪,对着黑夜呢喃,“对不起,有些事情,我也没得选择。”
包括当年,选择的主动权从来都不在她的手上。
想到什么,三夫人敛下眉眼,最后看了那一眼那无尽的黑夜,关上房门,转身到了床上,这一晚,她虽然不认床,但依旧没有睡着。
翌日一早,安平侯爷便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但他去催促三夫人早些出发之时,三夫人眼中多少还是有些诧异,随即而来的,却是满心的讽刺,这么快么?得知他们到来,老爷还真的不安了啊!
可老爷怎知道,昨日白日里,该来的人,已经来了啊!
三夫人带着念儿上了马车,安平侯爷亲自送出了城,看到马车朝着幽州的方向走得看不到影子了,安平侯爷才放心的回去,直接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而安平侯爷怎么也想不到,在马车走了许久之后,三夫人却让马车停了下来,站在马车上,手中牵着宁儿的小手,眸中无数情绪闪过。
“娘,我们要去哪儿啊?爹爹说要去幽州,幽州好远的呢!念儿不想坐马车颠簸,娘,我们回家好不好,哪怕是不回侯府,咱们回我们原来的院子,念儿也想哥哥了,咱们去找哥哥好不好?”念儿仰头看着自己的娘亲,她不知道爹爹为什么突然要送自己和娘亲离开,但她却能够感受到娘亲此刻很不开心。爹爹和娘亲是吵架了吗?爹爹最疼的不是娘亲吗?为什么要送娘亲离开呢?就连她今早撒娇求情,爹爹也不动容。
听到女儿的声音,三夫人脸上这才浮出一抹笑容,“念儿不想去幽州,咱们就不去幽州,娘带你去别的地方可好?”
“好,念儿都听娘的。”念儿这才开心了许多,灵动的小脸分外光彩照人。
三夫人敛了敛眉,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抬眼看向远方之时,眸中多了一丝深沉,老爷,这一次楚楚不能听你安排了!
安平侯府,听雨轩内。
安宁得知三夫人离府的消息,十分诧异,幽州吗?
“飞翩。”安宁轻唤出声,下一瞬,飞翩便出现在了安宁的面前。
“小姐有何吩咐?”飞翩拱手道,眼中似闪着兴奋的光芒,又有任务了吗?
安宁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一阵无语,心中暗道,这飞翩还真是一个勤快的属下,不过,他心中盘算着什么,她也是知道的,眼看着碧珠已经能够在二公子名下的产业中独当一面,飞翩心里是急了啊!这几个月,碧珠甚至已经接手了好几家店铺的管理权,就连云锦也赞赏碧珠虽然单纯没什么心眼儿,但却是一个生意能手,店铺中的伙计,俨然是将碧珠看成三当家。
碧珠越发优秀,飞翩没有压力才是不正常。
“我要你安排几个人,善追踪的,往幽州的方向去查三夫人的下落,查到后,立即禀报。”安宁轻声吩咐道,在那个唤三夫人娘亲的公子来了安平侯府之后,她倒是不觉得三夫人会如此离开京城,前往幽州。尤其是那公子最后对三夫人说的那句话。
“是,属下这就去办。”飞翩领命,半刻也没有停留,一个闪身,身影便消失在了听雨轩内。
仅仅是两个时辰,飞翩便带回了消息,这一次,是飞翩亲自出马,所以,才能有如此高的效率,飞翩将追踪得来的消息一一禀报给安宁,“小姐,三夫人出了城,但并没有往幽州的方向走,我追踪着他们,一直到了天灵寺,等到三夫人和念儿小姐在天灵寺中住下,属下才赶了回来。”
天灵寺?安宁眉毛一挑,将原本端在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眸光微敛,暗自思索,这个三夫人,她第一次见到她也是在天灵寺中,也是在天灵寺中发现了她的异常,这个三夫人,和天灵寺还真是关系密切,是巧合吗?她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替我密切注意天灵寺的情况,另外,可要小心着点儿,别让人发现了,我们这个三夫人,可不是等闲之辈。”安宁交代道,神色之中多了几分严肃。
“是,属下知道。”飞翩点头,能够让小姐都如此格外提醒,想来真的不是等闲之辈啊!想到那日和小姐在天灵寺中的发现,他也对三夫人充满好奇,连北燕詹家的大公子詹珏都对那三夫人有几分敬畏之意,她还简单得了吗?
看来这一次,他可不能大意了,千万不能让小姐失望!
“另外,我让你查的事情可都整理好了?”安宁抬眼看了飞翩一眼,眸中光芒闪烁着。
“都已经在掌握之中,就等小姐一声令下。”飞翩坚定的道,眉宇之间的兴奋之色越发的浓烈。
“好,很好。”安宁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那么就等待时机吧!想到前世发生的事情,这导火索,还是要让林清和安平侯爷亲自点燃。
飞翩看向安宁,瞧见她神色之中那份胜券在握的的自信,眼中有一抹惊艳一闪而过,小姐这样的女子,注定不会平凡,记得自己最初成为她的侍卫的时候,他还满心不服,他堂堂飞翩,怎能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但事实证明,这个女人有那个能力,更有那个资格,要说,她比男儿也丝毫不差,小姐的缜密心思,便是他也望尘莫及的。
若不是小姐是宸王殿下看中的人,要不是自己已经心系碧珠丫头,他也定会为这个女子痴迷,哪怕是以仰望的姿态。
想到什么,飞翩心中禁不住苦笑,在进入这听雨轩之前,他飞翩风流不羁,是个十足十的大男子主义的倡导者,可现在,哪还有那时的心态,在小姐面前,在日渐优秀的碧珠面前,他这个大男子怕是要自惭形秽了。
不过在自己面前,碧珠还是那般单纯可人,脑中浮现出碧珠的身影,脸上多了些微温和的笑容,安宁看在眼里,对于自己的这个属下,她是看得透彻,飞翩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傲气,而他对碧珠的心意……
敛了敛眉,安宁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找个时候提亲吧!我那碧珠丫头可不能简简单单的就能娶到的,必须要三媒六聘,什么礼数都不能少。”
她和碧珠虽是主仆,但早已经是姐妹相待,她也打算好了,等过些时日,碧珠从云家出嫁。
“真的?”飞翩神色难掩激动,碧珠现在是小姐的得力助手,小姐疼得不像话,他还以为,想要娶到碧珠,还要看小姐放不放人,碧珠丫头,心思单纯,对小姐的话是奉为圣旨,他也曾试探的对碧珠提及过婚事,但都被碧珠推脱了,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小姐。
所以,此刻有小姐的这句话,无疑就是给他打通了所有的关节,这一下,碧珠便再也没有理由拒绝她了。
一想到此,飞翩怎能不兴奋,恨不得跪在地上,感激小姐的大恩大德,又恨不得马上赶到碧珠身旁,要知道,碧珠今日可没有在府上。
“难不成你希望是假的?”安宁瞥了飞翩一眼,没好气的道。
飞翩忙不迭的摇头,“是真的,是真的,飞翩谢小姐的成全。”
“谢什么谢,若是你敢对碧珠不好,定让碧珠休了你。”安宁嘴角微扬,眼中亦有淡淡的笑意闪烁着。
“我疼她还来不及,怎敢对她不好?”飞翩真切的道,能娶到碧珠,他自然要将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二人相视一笑,而此刻在八珍阁暂住着的碧珠,却不知道,她的婚事已经被这二人给定了下来。
夜里,安平侯府下人房。
这里潮湿又阴暗,最偏僻的那个小房间内,小得里面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椅子,连一张桌子都没有,木板床上,没有褥子,只有一条残破不堪的薄被。
刘香莲躺在床上,一张脸肿得不成样子,几乎无法辨别她本身的面目,在衣服遮盖住的地方,无数青青紫紫的伤痕错落着,那次受家法,导致现在的身子还没有好得完全,在这府中,没有人怜悯她,连下人都捉弄她,将所有粗重的活儿都交给她来做。
以往高高在上的大夫人,此刻竟如此低贱,卑躬屈膝,她高傲的性子怎容许她如此这般懦弱?
想到三夫人,想到六夫人,又想到安宁,三夫人那个狐狸精,凭什么得到老爷的宠爱,而老爷对自己却不闻不问,又是何等的无情!凭什么六夫人那种低贱的出身,此刻高高在上的享受着夫人的待遇,而安宁那云蓁留下来的种,她又怎能那般顺当!
而自己,她卫城刘家的小姐,是婉贵妃的亲姨娘,还有她的嫣儿,如今还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还不清楚,为何老天竟这样对她?她不甘心啊!
在这个安平侯府中,她无疑是失去了一切,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呢?
安平侯爷不怜惜她,整个侯府的人将她踩在脚下,她要反抗,一定要反抗。
手紧握成拳,眼中激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对,她要报复,她已经处在地狱中了,还害怕什么呢?她要赌一赌,她要让整个安平侯府化为灰烬,她更要让整个安平侯府的人都烟消云散。
闭上眼,刘香莲遮住眼中的恶毒,但那脸上的狰狞却掩盖不住,她在想着办法,猛地,刘香莲眼睛一睁,眸中的恶毒更加的浓烈,好似烧着了一般。
“老爷,你对我无情,就别怪我对你无义。”刘香莲咬牙切齿,脸上阴狠让人心生寒意。
挣扎着起身,刘香莲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着隔壁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她却没有敲门,猛地推门而入。
这个房间,比刘香莲的房间好不了多少,唯独面积大一些,多了一张桌子,门哐当一声响,顿时让床上原本睡着了的人猛地惊醒,睁开眼看向来人,眼中多了几分异样,似惊恐,又似不耐。
“你……你来做什么?”此人正是大夫人曾经的丫鬟顾大娘,在刘香莲被贬为下人之后,顾大娘反倒是比她高了那么一等,负责调教她,教她学习该如何做一个下人,还是低贱的下人。
顾大娘想到那天白日里自己打了她,此刻刘香莲的脸上依旧红肿不堪,尤其是看到刘香莲那眼中的怨毒,顾大娘立刻警惕起来,她曾是刘香莲的丫鬟,这么多年,她对这个主子又怎会不了解,她是有仇必报的,即便是现在沦落为下人,她也怕刘香莲会发疯做出什么事情来。
顾大娘坐了起来,满眼防备的看着刘香莲。
刘香莲见她如此,眼里划过一抹不屑,这便是她曾经的丫鬟么?敛眉,凌厉的开口,“放心,我不是来报仇的,虽然是你打了我,但指使你的人却是三狐狸和六夫人那贱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迁怒于你。”
顾大娘看她还有夫人的气势,脸色不由得更加阴沉了几分,正了正色道,“我倒是要提醒你一句,这是安平侯府,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大夫人,完事莫要太过冲动,不然,最后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哼,受罪的是我自己?不错,我现在是受着罪呢!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觉得我现在身为侯府的下人,是不能翻天,只能认命了吗?那你就错了,我能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你想想,我若是给我那林夫人姐姐去一封信,让她替我解决一个侯府的下人,你觉得这事情能不能成?”
刘香莲嘴角勾起一抹阴笑,目光如蛇一般,意有所指的看着顾大娘。
顾大娘心中一怔,浑身窜过一股凌厉的寒意,她当然知道大夫人是什么意思,她口中的按个侯府的下人指的就是自己啊,她口中说着不会迁怒于她,可却依旧在威胁她。
“怎么?怕了?怕了就好,怕了的话,就尽快找个机会,我要出府。”刘香莲言简意赅的交代着,好像还是以前的那个大夫人。
顾大娘一惊,赫然起身,“你想逃吗?你知道逃奴的下场吗?东秦国只要是逃奴,就只有一死。”
“逃?我逃什么?谁说我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我又怎么会逃,这个安平侯府,我还没有待够呢,怎么会逃呢?哼!”刘香莲利眼微眯着,此时的她,那张红肿的脸,异常的怪异。
“那你是要……”顾大娘试探的问道。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知道了我要干什么,是想去告状吗?哼,顾大娘,我看在曾经你伺候我那么多年的份儿上,我不和你计较,但若是你敢将我让你去做的事情走漏了半点儿风声,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刘香莲紧咬着牙,那语气让顾大娘只感觉到自己被一团冰冷所包围。
她完全相信刘香莲的话,因为,她骨子里有那样狠毒。
“好,我不问,我也不会泄露什么,你要出府,我会想办法。”顾大娘权衡下来,终究还是妥协。面对刘香莲,哪怕是已经成了下人的刘香莲,她也不能不妥协,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是算计不过刘香莲的。
“很好,你还是那个听话的丫鬟。”刘香莲嘴角一抹满意的笑,看了顾大娘一眼,大步走出了顾大娘的房间。
仅仅是过了两日,刘香莲便得到了顾大娘的消息,掩护着她从后门儿偷偷的出了安平侯府,经过刻意伪装的刘香莲在出了安平侯府之后,陆续进了几家店铺,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许多东西,一切都暗中进行着,十分顺利。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看似顺利的事情,已经落入了某双眼睛之中。
雪儿匆匆的出了安平侯府,到了一个客栈,细心换装,再次出来之时,已经变成了二公子的随从,一路到了新府邸,雪儿直接去了安宁的院子,阁楼上,安宁正好在,看到雪儿脸上的慌忙,倒是心生诧异。
“我的雪儿,不在府上享受你的乐趣,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安宁挑眉,微笑着道,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打趣,雪儿的乐趣是什么?她的乐趣就是看着大夫人受折磨,受欺负。
雪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想到正事儿,忙上前,“小姐,哪还有心思享受乐趣啊?今天我出门,无意间看到了刘香莲。”
“哦?她?她怎的出了府外?”安宁皱眉,按理说,安平侯府的下人没有事情是不能私自出府的。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看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定不是什么好事。”雪儿肯定的道,眸光微闪,“要不要将她叫去质问?”
安宁眸光微敛,“她若不说,质问有何用?静观其变,你这些日子自己当心着点儿,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
雪儿心中一动,“谢谢小姐,雪儿贱命一条,雪儿不怕。”
安宁看了雪儿一眼,想到雪儿带来的消息,刘香莲有所动作,倒是出乎意料,她要干什么?这么几个月的折磨,还没有将她磨平吗?想到安茹嫣,也是该找个机会让她们母女相见了,不过……这母女才重逢,不知道会是什么场面?
安宁暗自盘算着,而此时的林府,书房内,气氛分外压抑。
林清坐在椅子上,眉心紧皱着,除了他之外,依次还坐着一些老者,这些都是林府各个产业下的管事,曾经意气风发,但此刻,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颓然。
“老爷,成管事那边出了问题,属下的这边也怕是无望了,最近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说是咱们银号出了问题,这一个月的时间内,许多银号的主顾都纷纷来取银子,我已经找了各种借口,放慢取银的速度,可还是……”曲管事叹了口气,禁不住摇头,这些日子,林家的产业还真是大风大浪啊,想到什么,曲管事又开口道,“银号剩下的存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另外,食为天的二公子放出话,说是到他家银号存银,卖粮一律打九折。要知道,现在整个东秦国都仰仗着二公子,他的这一句话一出,好多主顾都愤愤而去啊。”
“哼,那个二公子,摆明了就是跟我们林府对着干,整垮了我们的米业不说,药材业,布业,酒业,乃至于现在的银号,他都要一口吞下吗?”开口的是林家二少爷,自从林大少爷死了之后,林老爷就全身心的培养着林家二少爷,几乎是将林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林家二少爷出身二房,虽然空有生意才华,但却因为林家大少爷是嫡出,有是婉贵妃的亲哥哥,所以,他便是再努力,林老爷也没有打算将家中的产业交给他,最多是培养他成为林大少爷的助手罢了。
可老天似乎都看到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对林家的付出,终于,林大少爷死了,他便成为了爹爹唯一的希望,林大少爷下葬之后,林老爷便将林二少爷叫去,一番倾诉,后将产业陆续都交到了他的手上,父子二人共同打理。
但又出来了个什么二公子,竟然带给林府产业这么大的冲击,现在林家的根基已经不稳了,就连林家银号都要破产了,他这个二少爷以后便是继承了这个空壳子又有什么用?
林清皱了皱眉,提到二公子,面色也是更加难堪,他又怎不知道二公子对林家的针对,不仅仅是针对林家,还有安平侯府,对于安平侯府,如今他是管不了了,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去管别人家的事情,就连刘香莲被休的消息传来,林夫人在他面前哭诉,他都没有理会。
林清知道,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二公子,不然,只要二公子不收手,那么他们林家怕只有没落了份儿。
“你们都下去吧,各自顾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千万不能有丝毫纰漏,至于现如今的状况,我不会让它持续太久。”林清平静的道,那双眸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好几个管事陆续出了书房,独独留下了林家二少爷,房中剩下父子二人,林清眼中的凌厉终于没有掩饰的迸发了出来,狠狠的一拳打在桌子上,啪的一声,桌子立即散架,垮在地上。
方才,在得知银号坚持不住了的时候,他就想要发泄了,可碍于那么多管事在场,他刻意的隐忍着,他知道,若是自己表现的太过不镇定,那么他手下的那些人就更加不淡定了,那对林家来说无疑是没有丝毫好处的。
“爹……”林家二少爷上前一步,看到林清拳头上的鲜血,眸光闪了闪,追其缘由,爹发怒,还是因为那个二公子,林家二少爷眸子一紧,眼中生出了杀意,“爹,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二公子……”
林清眸光一凛,凌厉的看向林家二少爷,“好,你以为那二公子就那么好杀的吗?杀了一个二公子,还有大公子银面,甚至还有那海飒公子!”
对于二公子,林清一早就有了杀他之心,但是,他权衡了好久,没有完全的把握,他却不能轻易动手。
“那又如何?大不了将他们全杀了。”林家二公子狠戾的道,“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林家就如此被那二公子压制着吗?爹,不能再犹豫了,若是再犹豫,我们林家,就要彻底的被他给吞了。”
林清的手一紧,这几个月,林府完全是靠着婉贵妃的粮食救济,才得以坚持,眼看着新一年的粮食就快好了,但他却知道,林家的米业算是彻底的扶不起来了。
但若是二公子消失,食为天便群龙无首,便是他再得民心,过个几年,百姓们渐渐的将二公子以及二公子带给他们的恩惠淡忘了,那到时候,他林家的米业才有可能重新崛起。
咬了咬牙,林清眸光一凛,“这事情要周密部署,一定不能出丝毫差错。”
“是。孩儿明白,孩儿一定不会让爹爹失望。”林家二少爷承诺道,已经明了了林清的决定,想到那二公子,心中不由得冷哼,将他送上黄泉路,看他还如何和林家作对。
书房里,父子二人下定了决心,突然,林清好似想到什么,眸光微闪,“皇上五十大寿,交予我和安平侯爷共同操办,这段时间,我要着手此事,我已经收到消息,北燕过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卫城,明天怕就要到达京城了。你去将林家库房中的财宝搬一些出来,变卖了,暂时让银号撑个几天。”
“爹,你是说……”听到林清的话,林家二少爷心中一怔,神色更是严肃,“爹,那些东西若是拿出来,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所以你就要小心了啊!”林清皱眉道,他又如何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年云家因为此事而满门被诛,独独留下了云锦一个独苗啊!还是用了原四大世家的免死金牌,哼,那个小子如今下落不明,怕是在哪个地方死了吧!
“是,孩儿一定小心谨慎。”林家二公子坚定的点头,林家二公子和林家那草包淫贼大公子可不一样,他是有头脑的,既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便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底线便是不能让人发现丝毫端倪。
“下去吧。明日北燕国的人到达京城,皇上今天白天已经下了旨,要我亲自去迎接,哼,皇上竟也让二公子出席洗尘宴,且让这二公子将这洗尘宴度过了,再要他的命!”林清狠戾的道,眼中杀意四溢。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的算计与阴狠。
而此时的卫城,最好的客栈外,一行人到了这里,甚至将整个客栈都给包了下来。
队伍中,皆是衣着华贵,眉宇之间透着高贵之气,在客栈外,甚至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哼,这东秦国的人都没见过世面吗?竟这样围着我们看,哼,一群土包子。”开口的是一个蓝衣女子,轻纱覆面,两汪水眸露在外面,眸上眉如黛,单是看这双眼,便隐隐能够猜测出这面纱下的容颜定是不凡,蓝衣女子从马车上下来,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讲究优雅,侍女搀扶着,格外的小心翼翼。
“无双丫头,人家看你,是因为你长得漂亮,被人欣赏你还不满意吗?”一中年男子下了马车,淡淡的看了那蓝衣女子一眼,开着玩笑。
蓝衣女子却是冷哼了一声,“詹叔叔,我墨无双又岂是平常人有资格欣赏的?”
“那你希望谁来欣赏你啊?”北燕大皇子苍翼走了出来,也是扫了一眼那蓝衣女子,和中年男子不同,苍翼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不屑。
蓝衣女子挑了挑眉,“有资格欣赏我的人……你大皇子怕也不在其中。”
言语之中,似丝毫都没有顾忌苍翼北燕大皇子的身份,要知道,在北燕,皇室虽然是苍家,但其他三大望门和皇室却是相互制衡的存在,三大望门中的后代,并不比皇室的后代地位差到哪儿去。
并且,这个墨家的大小姐虽然是出身排名最末的墨家,但她的娘亲却是皇帝的亲妹妹,她的身份地位可想而知了,所以,在北燕国,墨家大小姐墨无双,一直是一个高傲的存在,谁她都看不上眼。
“你……”苍翼心中浮出一丝怒意,但想到这墨无双的娘亲,还是忍了下来,扯出一抹笑笑容,“本宫也没有兴趣欣赏你!”
墨无双一听,脸色立即沉了沉,看到另外一抹白色的身影终于下了马车,忙上前挽住那白色身影的手臂,撒娇道,“凤姐姐,你看看,这大皇子是故意欺负我们女子呢!”
苍翼顿时脸色骤变,看向那一抹白色身影,年纪比墨无双大了几月,但心智却是比墨无双成熟许多,此刻的她同样是轻纱覆面,平静的眸中如一汪湖水,波澜不惊,却又探不见底。
“倾城,你别听她胡说。”苍翼的声音柔和了几分,看那白色身影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异样。
墨无双看在眼里,别人不知道苍翼喜欢凤家大小姐凤倾城,她又怎会不知?哼,可人家凤倾城的心,可不在苍翼的身上,就是知道这点儿,所以,她才会利用凤倾城来压制苍翼。
白衣女子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无双妹妹,咱们同路而来,可别伤了和气,别忘了我们是来为东秦皇帝祝寿的,詹叔叔,大皇子,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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