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见主子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急切,立即开口道:
“回主子的话,当年凤家老爷子年轻之时,酷爱游历,可以说是游遍了整个四国大陆,当然,也来了东秦国,在东秦京城,他停留了足足两年多的时间,认识一个女子,那女子便时安平侯府的小姐,二人陷入爱河,互姓身,只是,不知道为何,凤老爷子突然离开了东秦京城,之后便没有了音讯,而那安平侯府的小姐寻不到凤家老爷子,后又发现,她已怀有身孕,当时安平侯府许是为了遮丑,将那小姐关在家里,那小姐的父亲,原本打算等她秘密生下孩子,再将孩子给送人。
只是,那小姐生产之时,却发生了血崩,生下孩子不久,便就离世,而她唯一的遗愿就是要求她的父亲留下她刚生下来的儿子,她父亲许是无奈,面对自己女儿的最后一个要求,他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拒绝,最终那小姐离世,那一代的安平侯爷便将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养在了他的儿子,也就是那小姐的大哥名下,对外说是一个小妾所生。”
苍翟听着,眉心越皱越紧,转动着指间的玉扳指,房间中,温度好似降了几分,见胭脂听了下来,苍翟递去一眼,原本留意着苍翟神色的胭脂,立即收回神思,继续说道,“至于安平侯爷为什么会继承安家的爵位,这里面怕就有猫腻了,胭脂查到,原本那位小姐的大哥,也有几个好几个子嗣,怎么着也轮不到安平侯爷来继承爵位,只是,在几年的时间,安家的几个公子,死的死,疯的疯,便是那疯了的,最后也落魄得饿死,如此,安平侯府便剩下了那个小妾所生的庶出儿子,所以,安平侯爷继承爵位,倒是顺理成章,后来凤家老爷子认回了安平侯爷,只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这十多年间,安平侯爷却又和凤家一直没有联系。”
胭脂说着,便又试探的看了看苍翟,以她素来察言观色的敏锐,她感觉到主子神色之间,流露出些微的担心,胭脂心中纳闷儿,主子在担心什么?
苍翟转动着玉扳指的动作倏地停下了,胭脂汇报到这里,他已经能够肯定安平侯爷和凤家的关系,心中好似被一只大手揪着,脑中浮现出安宁的身影,他担心,他担心宁儿知道她自己是凤家人。
一想到宁儿万一选择了凤家,那他又该如何?和宁儿为敌?不,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情,他便是与天下为敌,与自己为敌,他也不会和宁儿为敌!
可是,以宁儿的聪慧,她若是接触凤家的时间久了,难免不会发现什么端倪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苍翟缓缓的闭上眼,“下去吧!”
胭脂一怔,神色微闪,想到自己带来的另外的一个消息,赫然起身,“主子,胭脂得到密报,北燕……北燕皇帝……”
听到这四个字,苍翟原本紧闭着的双眸倏然一睁,透着一股骇人的凌厉,给胭脂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汇报。
“北燕皇帝表面上还很健壮,但似病的不轻,一直都在服用药石,这段时间,二皇子和五皇子动作频频,五皇子娶了詹家小姐,似乎有和詹家结盟的趋势,现在的北燕国,几个兄弟,看似兄友弟恭的,暗地里,早已经是处于白热化的阶段。”胭脂娓娓道来,脑中浮出一抹身影,眸中多了几分黯然。
“病得不轻?”苍翟眸中凝聚起一抹深沉,咀嚼着这几个字,那个人病得不轻了吗?记得四国祭在飞花小筑相见,他都还十分硬朗,他倒是想亲眼看看,那个人,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番模样!
想到那年的事情,苍翟的手握得更紧,对于那个人,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有恨!
只是,想到自己方才在胭脂眼中察觉到的异样,苍翟眸光微敛,沉声开口,“五皇子负了你啊!”
胭脂身体一怔,猛地一下重重的跪在地上,“胭脂该死,胭脂是主子的属下,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不敢存有什么非分之想,对于五皇子,胭脂只不过是他的红颜知己之一,而五皇子,也只是胭脂的目标之一,胭脂知道自己身上的使命,绝对不会背叛主子。”
胭脂心中划过一抹凉意,主子定是看出来了,是啊!主子这般精明的人,又有什么能够瞒得过他的?自己的这身本事,也是主子培养出啦的啊!
苍翟的目光幽幽的落在胭脂的身上,“起来吧!我知道你的忠心,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五皇子,我也不会阻拦你,只是,从此八骏之中,便没有胭脂这个人。”
“不,主子,胭脂没有爱上他,胭脂誓死效忠主子。”胭脂神色慌乱之后,满是坚决,便是爱上了又如何?她和五皇子从认识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好的结局,她是带着目的的接近他,而他,也是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若是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他怕是杀她的心都会有,他看似温和,但从来都不是一个手下留情的人。
“回去吧!极乐殿那边,就辛苦你了。”苍翟挥了挥手,便闭上眼,不再言语。
胭脂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心中依旧在颤抖着,她身为极乐殿的主事者,见过不少的大场面,便是看到北燕皇帝,也不曾胆战心惊,但是在主子的那双锐利的眼睛下,她却招架不住。
主子竟然知道她和五皇子的事情,虽然外界的人都知道,五皇子在极乐殿有一个红颜知己,但是,主子看穿的,却是她的内心啊!
主子了解八骏的每一个成员,这了解,怕真的是从内到外吧!
胭脂起身,一抬眼,对上的却是铜爵关切的双眸,绽放出一抹笑容,胭脂收回视线,转身走出了书房,而她的背影,一直都在某一个人的视线之中,直到彻底看不见了,那人的视线,都没有收回。
“胭脂是个好姑娘,只是,为了我,却要这般克制自己的心。”不知何时,苍翟已经睁开了双眸,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多了一丝柔和,八骏的每一个人之于他,不只是死士,更是朋友,是亲人。
他当然希望胭脂能幸福,可是,那五皇子,却不似表面上的那般啊!
要论阴险无情,五皇子是谁也比不上的,正是知道这点,所以,他才会当着胭脂的面点破,五皇子确实不是胭脂的良人,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胭脂深陷其中?
“胭脂她……”铜爵开口,声音之中意外的多了一丝嘶哑,便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方才听到主子说出那一句‘五皇子负了你!’之时,他身体的颤抖与不可思议。
身为八骏的同伴,他又怎会不了解胭脂?胭脂虽然否认她爱上了五皇子,可是,他却知道,胭脂是真的爱上了五皇子啊!
心中竟浮出一丝酸涩,她明明知道,五皇子是不能爱上的,她却……
“若是心里有人家,便要抓住机会。”苍翟起身,丢下这一句话,便大步走出了书房,留下一脸愕然的铜爵,身体僵住,脸色倏地胀红,便是黝黑的肌肤,也掩饰不了的红。
主子他……他真的有看穿人心的本事么?
心里又如何?他知道,胭脂一直将他当哥哥看待,在八骏之中,胭脂虽然比他先入八骏,但是,却是八骏之中最小的一个,当年八骏还在一起的时候,胭脂便是所有人心中的宝贝。
即便是在八骏之中,胭脂最亲近的人,也不是他铜爵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铜爵收回神思,挥开脑中的思绪,他现在只希望,胭脂不要因为五皇子而心伤。
这一日。
苍翟和安宁大婚之后,第一次进宫。
皇上和皇后娘娘甚是高兴,皇后的气色也是明艳了许多,看到安宁,立即拉着她,在一旁说着体己的话。
崇正帝和苍翟下着棋,二人厮杀得尤为激烈,崇正帝还三不五时的大呼小叫,让一旁的皇后听了都不由得皱眉,暗笑他没有皇帝的样子。
第三盘下完,崇正帝却是让人将棋子收了下去,看了看满脸含笑的苍翟,满意的点头,看来,这新婚之后,小两口应是相处得不错,不过,想到什么,崇正帝却是皱了皱眉。
“舅舅何事烦心?”苍翟端着茶杯,只是一眼,便望见了崇正帝眼中的愁绪。
崇正帝眉心皱得更紧,几次欲言又止,想开口,却又担心开口之后的后果,苍翟倒也不急,舅舅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不是他想说的,他便不会流露出丝毫的破绽,既然他已经在挣扎了,那终究是会妥协,开口也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果然,崇正帝沉吟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翟儿,朕收到北燕使者传来的信函,北燕皇宫大选秀女,当年东秦战败,两国曾约定,北燕每次选秀女,东秦都要进贡十个秀女,这些年间,北燕皇宫中,也选了几次秀女,只是,北燕皇帝却没有提及此事,我们也自然要装傻,装着没有这回事,但是,这一次,北燕皇帝专门派人送了信函,又将这件事情再次提起,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啊!”
和皇后娘娘聊着天的安宁,听到崇正帝的话,心中一怔,是了,前世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北燕选秀女,让东秦进贡十个,东秦还好一番折腾,才从各个大臣中,选了一些庶出的女儿作为秀女送过去,而安兰馨,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安兰馨,安宁眸光微敛,自从安兰馨逃出了安平侯府之后,便就失去踪迹,不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前世的安茹嫣,坐到那般高贵的位置上,北燕皇妃,在她死前,安兰馨的荣宠仅仅是低于北燕的两个皇后,而这一世,不知道她又在哪里落脚?
安宁思绪翻转着,那边苍翟和崇正帝依旧谈着什么,安宁便也没有听进去了,只是,苍翟来唤她离开的时候,她却看到苍翟脸色的凝重,安宁见皇上和皇后在场,倒也没有多问,直到二人上了马车,安宁才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因何事不开心,不妨说出来,让宁儿跟着你一起想办法。”
苍翟被拉回神思,低头对上安宁那双关切的双眸,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事,舅舅说要选十个秀女,宁儿……”
苍翟唤着安宁的名字,欲言又止,安宁直直的看着苍翟,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苍翟摩挲着她的手,神色分外严肃,“宁儿,若是要在我和其他的东西中做选择,你会选择什么?”
安宁皱眉,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感受到这马车中气氛的凝重,安宁俏皮的挑眉,“那就要看,要是什么东西了。”
安宁却不料,她的话一落,苍翟便俯身吻住她的唇,霸道且狂肆,好似要将安宁整个人给吞进腹中一般,二人大婚之后,亲热的时候不少,但苍翟这个猝不及防的吻,却是将安宁吓了一跳,但脑袋一片空白的她,也只能回应着他的吻,她已经适应了他的气息,好似自然而然的,她就应该回应一样。
不过,对于二人的亲热,便是现在熟悉对方的每一处的他们,二人却依旧有似第一次亲吻那般的心情。
安宁揪住苍翟的衣袍,整个人似乎被他的吻融化,瘫软在苍翟的怀中,终于,一吻方休,苍翟紧紧的将安宁搂在海中,眸中神色变幻,似在宣誓一般的开口,“你只能选择我!只能选择我,知道吗?”
自然是只能选择他!安宁扬起嘴角,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苍翟更加重要的呢?
这个傻瓜,今日为何这般奇怪?
她还没有来得及探寻,便听到头顶上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仅仅是我的妻子,你早已经融化在我的骨血里!”
若是要硬生生的将她从他的心里剥离开,他便要生不如死啊!
安宁仰起头,但想到自己的怀疑,以及表哥正在查的事情,安宁的神色却是微微僵住,重新将头埋进苍翟的怀中,不敢去看他,苍翟啊苍翟,若是有一天,你知道我的身上可能有凤家的血脉,你还会要我这个妻子吗?
她早已经融化在了他的骨血里,而他又何尝不是植根在她的心底了呢?
紧紧的环住苍翟的腰身,安宁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紧靠着苍翟,似乎真的要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
当安宁在云锦的书房,听着云锦调查得来的消息之时,安宁表面上虽然平静,但她的身体却在隐隐的颤抖着。
安平侯爷果然是跟凤家有关系!
三夫人口中的那个“翔哥”,竟真的是安平侯爷同父异母的哥哥,当年,安平侯爷继承爵位之后,凤家老爷子认回了这个儿子,凤老爷子本有两子,大儿子名唤凤翔,也就是三夫人的前夫,而凤倾城,便是凤翔与三夫人所生。
二儿子,名唤凤裕,如今替凤家打理着一部分的产业,而安平侯爷便是那三儿子,现在联系起所有的事情,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安平侯爷回了北燕国,遇到了詹楚楚,詹楚楚却已经成了他的嫂子,可安平侯爷明明知道她是自己的嫂子,却依旧心生爱恋,甚至,还不惜联合詹家,设计詹楚楚和凤翔,逼得詹楚楚亲手将剑刺入凤翔的身体里。
凤翔死后,北燕国便没有了詹楚楚,同时,也没有了凤家的三少爷,二人回了东秦,詹楚楚便成了安平侯爷的三夫人!
一切就是这样,那詹楚楚之所以会跟安平侯爷回来,是为了报仇啊!
只是,安平侯爷是凤家三少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便是连他的枕边人,怕也是被瞒着的吧!
而她……她的身体里,竟真的有凤家的血脉!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她担心的事情依旧发生了,她当然知道,凤家意味着什么,凤家在拥有强大权势的同时,也是苍翟的仇家啊!
而自己,却成了凤家的人!
虽然她不愿承认,但这毕竟是事实,即便是无论是不是凤家人,她的人和心都会和苍翟站在一起,但是,苍翟会接受自己吗?这个仇家的女儿!
安宁紧咬着唇,她该怎么办?
苍翟那般精明,万一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会怎么对自己?
将她看成仇人?不!这不是她要的,她可以和任何人为敌,但却不能和自己心爱的男人为敌!
她不能让苍翟知道她是凤家人的事情,绝对不能!便是有一丁点儿的危险,她也不敢去赌啊!
“宁儿……”云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人也已经来到安宁的身旁,看着安宁苍白的脸色,“宁儿,你……”
话出口,云锦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慰安宁,他也因为这个消息而震惊着,谁能想到,东秦国的安平侯爷,竟然是北燕三大望门之首凤家老爷的儿子?
而苍翟对凤家的敌意,他便是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也感受得出那么一些的,也难怪宁儿会有如此的反应了。
只是,他所得到的消息,有些却不得不跟安宁说清楚,宁儿是聪明的,她一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云锦继续开口,“宁儿,凤家的女子,有一个标志,这一点,许多人都不知道,只是在北燕上流社会的暗传。”
“是……是什么?”安宁心中隐隐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凤家女子的标志?竟然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北燕上流社会之间的暗传,苍翟为了复仇,对北燕各方面都有了掌握,他又知道这个标志吗?手紧紧的攥着,安宁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据传,凤家女子的后腰,都会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那便是……”
安宁脑袋轰的一声,如遭雷击,后腰,月牙形的胎记……她无法听完云锦的话,脑中只想着这几个字,眼前顿时浮现出许多画面……
“宁儿,你的胎记……”
“你说这个吗?这……这个从小就有呢!长在这里,是不是不好看?你……你不喜欢吗?”
“喜欢,只要是宁儿的,我都喜欢!你身上的每一寸,都是我喜欢的!”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自从大婚那天早上,他就已经知道了啊!难怪那日他会那般激狂,难怪前几天,他会那么反常的对自己宣告,他定是知道了自己和北燕凤家的关系了!
安宁的脸色更是煞白,怎么办?该怎么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宁努力让自己变得镇定下来,想着苍翟的态度,他是爱自己的,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北燕凤家的人,而排斥她,恨她!
她所感受到的是他的担心与忧虑,他在担心什么?他在忧虑什么?聪慧如安宁,便是一想也能够猜得出来,他是担心自己的选择么?那个傻瓜,自己对他的心意,他还不明了吗?
不止是他爱着自己,自己也是那样的爱着他啊!
凤家女子的标志?该死的凤家女子的标志!
便是她身上流着凤家的血又如何?重生之后,她没有将自己当成安平侯府的人,这个时候,便也不会将自己当成凤家的人!
而是,苍翟却不会这样想啊!
安宁紧皱着眉峰,闭上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饶是一旁看着的云锦,都有些为安宁而担忧,正要还宁儿之时,却见宁儿终于睁开了眼,从她的眼里,他看到了坚决,满目的坚决!
宁儿她要做什么?
云锦还未开口询问,便见到安宁起身,走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快速的写下了一封信,装在信封中后,便递给云锦,“表哥,麻烦你帮我送出去,越快越好。”
云锦接过信封,看到上面收件人的名字,眉心皱得更加的紧了,妙手公子?宁儿送信给妙手公子做什么?
感受到宁儿的急切与严肃,云锦压下心中的疑惑,他知道,宁儿做事情,素来都有自己的想法与主见,而他只要替宁儿将事情做好就行了!
云锦没有多留,立即拿着信封,走出了云王府的书房,等到云锦离开,安宁也立即走了出去,只是,她却没有回宸王府,而是从云王府出门,上了马车,直接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皇后宫中,安宁将自己来的目的,直接告诉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脸色一片凝重,看了看安宁,皱着眉峰道,“宁儿,你可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皇后娘娘,宁儿知道宁儿在做什么。”安宁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眼中的坚决没有丝毫动摇。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你自己……”皇后素来稳重端庄得很,但此刻也是激动了起来。
“娘娘,你不愿帮宁儿么?”安宁打断皇后娘娘的话,似有些撒娇的嗔道,眉宇之间隐隐流露出一丝失望。
皇后身体一怔,看着安宁那张美丽的脸,她眼中闪烁着的光芒,皇后有些呆愣了,她自认为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怕的人,但比起安宁来说,这一刻,她确实是自惭形秽了啊!
安宁这般惹人怜爱,她又哪能拒绝帮她呢?皇后娘娘知道,即便是自己不帮忙,宁儿也会按照她的决定做,只要宁儿坚持的,她的决心向来都是那么坚定。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皇后娘娘拉着安宁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眼中的慈爱更浓,“本宫那侄儿能娶到你,实在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那娘娘的意思是,您同意了?”安宁脸上一喜。
“本宫能不同意么?只是,事成之后,你可得好好的替本宫在本宫那侄儿面前美言几句,不然,本宫就遭人记恨了,宸王殿下的怒气,本宫可是不敢去承受的。”皇后娘娘打趣的道,故作叹息。
安宁脸上的笑意更浓,目光微闪,“那皇上那儿……”
“皇上那里,你就不必操心了,本宫来处理,不过,要让皇上看着他最疼爱的侄儿那般操劳,他怕是不忍心的啊!”皇后娘娘目光转动着,皇上对苍翟的好,便是她也嫉妒的,“但是这一次,他不忍心,也得忍心,可不能破坏了本宫这女儿的计划。”
“娘娘……”安宁心中一暖,皇后娘娘对她是越发的好了,多久没有体会过母爱了啊,脑中浮现出娘亲的身影,自己替娘亲报了仇,她也应该安息了,而她若是知道自己决定,也应该会支持自己,牢牢抓住她的幸福。
“叫一声母后来听听……”皇后满眼期待,她前些天,她让太医给她把了脉,如今她的身子,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若是想再怀个孩子,也不是一件难事。
安宁扑入皇后娘娘的怀中,“母后……”
“诶,好。”皇后轻抚着安宁的背,对于安宁,她是越来越喜欢,喜欢她的亲和,更喜欢她对苍翟的执着与坚决。
安宁本要留在宫中陪皇后娘娘用完午膳才离开,但还没到时间,便见到苍翟匆匆的赶到了皇后宫,一见安宁,才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更是没有顾忌皇后娘娘在场,便当场将安宁拉入怀中,“怎么要进宫都不说一声?我好送你来啊。”
安宁心中一暖,“那我下次进宫,一定让你送。”
安宁安抚着苍翟的担心,皇后娘娘见到这如胶似漆的小两口,不由得道,“走吧!走吧!都给本宫回去,本宫这午膳也不用宁儿陪了。”
看似皇后赶二人走,但安宁却听得出皇后娘娘的用心良苦,她是想让自己多些时间和苍翟相处吧!
想到自己决定做的事情,安宁的心里更是坚定,便也没有多留,告了辞,便和苍翟出了皇宫。
十天之后,宸王府突然来了两道圣旨,宸王府的大厅里,安宁和苍翟正要跪地接旨,那宣旨的公公便立即阻止了二人,“宸王,宸王妃,皇上特意吩咐了,二位站着接旨便可,不用跪地行礼。”
苍翟和安宁对于崇正帝的这个交代,倒也没有诧异,毕竟,他们都知道崇正帝对宸王苍翟的疼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日之后,皇后娘娘到皇室宗庙斋戒祈福,特宣宸王妃安氏宁儿陪同,钦此。”宣旨太监宣读完圣旨上的内容,便立即恭敬的将圣旨交到安宁的手上,“宸王妃,素来皇后娘娘斋戒祈福,从来不带旁人的,恭喜宸王妃获此荣宠。”
“谢谢公公,来人,打赏。”安宁接下圣旨,荣宠么?怕只有她和皇后娘娘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宁儿,我倒也闲着,三日之后,我陪你一起去。”苍翟似乎对这个圣旨很不满,要知道,以往的惯例,皇后斋戒,可是要持续月余的,宁儿若是陪皇后去了,那么,便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回府,他怎能和宁儿分别如此之久?
现在,哪怕是分别一天,几个时辰,他都心中不是滋味儿,宁儿啊宁儿,他竟然中毒如此之深!
闲着么?他又怎会闲着?最近,北燕那边可是热闹得很,而他所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安宁脸上浮出一抹笑容,眼底却是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精光,“好,但凭王爷做主。”
安宁温顺的声音,让苍翟心中一阵激荡,虽然事情多又如何?大不了这三天之内,他多做一些,总会抽出空,去陪着宁儿,只是,正在他独自计划着的时候,却听得太监那尖锐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呵呵,宸王殿下,不急不急,这皇上还有一道圣旨,是下给宸王殿下您的呢。”宣旨太监说着,笑着展开了第二张圣旨,在苍翟疑惑的目光中,大声宣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宸王苍翟,才能卓越,朕近日政务繁忙,特宣宸王进宫伴驾,随侍左右,且,命其主持秀女的甄选,钦此。”
苍翟越是听到后面,眉心皱得越紧,脸色也更是难看。
“宸王殿下,请接旨。”宣旨的太监双手恭敬的将圣旨送上,明显感受到了宸王殿下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压力,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见苍翟许久不接旨,太监诚惶诚恐的提醒道,“宸王殿下……请接旨。”
如此提醒了好多次,宸王苍翟依旧站在那里,脸色越来越那看,根本就没有要接旨的意思,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至极,那太监心中不禁暗道:这宸王殿下,果然是不好应付,难怪总管大人不亲自来宣旨,怕是料到这番境况了吧。
“王爷,快接旨啊。”安宁碰了碰苍翟的手臂,心中却是因为苍翟的反应,而感到好笑,不过,这些都是在她的计划之中的。
苍翟眸光一凛,正要说出拒接的话,安宁却先他一步,将宣旨太监手中的圣旨接了过来,热络的对着那太监道,“劳烦公公了,还请公公回去禀告皇上,就说,宸王殿下愿为皇上分忧解劳。”
“宁儿!”苍翟冷声叫道,他愿意?他可是百般不愿啊!舅舅那么多的朝中大臣,又怎会必须要他来去伴驾解劳?
“是,奴才遵旨,王妃请放心,奴才一定将此话带到。”宣旨太监看着情况,忙插口道,他在宫中打滚儿这么多年,倒是知道关键的时候该怎么做,宸王殿下明显就是要抗旨的,现在宸王妃说话了,那么,他便就这样交差了吧!反正,剩下的事情,都有宸王妃担着,不是吗?
宣旨太监不敢逗留片刻,立即带着人,匆匆的出了宸王府,大厅中,苍翟还一脸哀怨的看着安宁,宁儿为何非要接下这个圣旨?自己进宫伴驾,那如何去皇室宗庙陪宁儿?
似乎是明了苍翟的心思,安宁将圣旨放在一旁,亲昵的挽着苍翟的手臂,“不过是一个月而已,一个月之后,我便就回来了,到时候,皇上哪里若是还没有忙完,宁儿就请旨进宫,和你一起伴驾,如何?”
“一个月,不短!”苍翟皱着眉,抬手摩挲着安宁的脸颊,“况且舅舅他……”
“可宁儿都替你接旨了,若是你不干,那……宁儿……”宁儿脸色垮了下去,“那宁儿就将圣旨送回给皇上吧!希望,他看在宁儿是他侄儿媳妇儿的面上,不要重罚才好啊!”
接了的圣旨,从来没有送还的道理,宁儿这一去,怕是要受罚的!苍翟又怎能看到安宁受罚?忙拉住要走的安宁,双臂紧紧的从身后将他圈在怀中,“我领旨就是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一个人去宗庙……”
“哪里是一个人?宁儿是陪皇后娘娘去啊!”安宁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心里暗自低声说道:苍翟,等我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便让你彻底的相信,无论让我在你和什么东西中选,我所选的永远都会是你!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了,这三天的时间里,苍翟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安宁的身旁,便是那小部分时间,都是因为安宁要去陪着碧珠,他才没有跟在身边。
皇后娘娘已经替碧珠和飞翩选好了日子,不多久,二人便要成婚。
这日一早,安宁便和苍翟一起坐着马车,到了皇宫,皇宫之中,皇后娘娘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安宁进宫,跟她一起出发,当然,崇正帝也在场相送,崇正帝和皇后娘娘看到安宁和苍翟二人依依不舍的模样,二人相视一眼,眼中的满意更浓。
“好了,翟儿,先将宁儿交给本宫,本宫自会替你照顾好,不过是月余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你若有空,到宗庙去看看宁儿,顺便也看看本宫,反正宗庙又不是太远。”皇后娘娘上前,促狭的道,将安宁拉到自己的身后。
有空便到宗庙去看看么?崇正帝,皇后以及安宁都知道,这空闲,崇正帝怕是绝对不会让苍翟有的!
苍翟不发一语,还没分开,苍翟便开始想念宁儿了。
“我会来看你。一定。”苍翟大步上前,重新将安宁揽入怀中,下颚抵着安宁的头顶,坚定的宣誓。
“好,我等着你。”安宁在他的怀中,缓缓开口。
“该出发了,皇后,你可要照顾好宁儿。”说话的是崇正帝,崇正帝看向安宁,眼中多了几分佩服,知道安宁的计划之后,饶是他这个皇帝也淡定不了了!
他没有想到,安宁这么一个女子,竟有如此的决心!果然不愧是二公子啊!
要说这世上,让他佩服的女子并不多,除了他的姐姐昭阳长公主之外,那便是眼前这个安宁了,翟儿能得如此女子,实在是他的幸运啊!
在苍翟不舍的目光中,安宁和皇后娘娘一起上了马车,豪华的马车,分外舒适,马车之后,跟着百来个宫女,以银霜和另外一个看似精炼能干的宫女为首。
安宁安排雪儿照顾着碧珠,所以这一次便没有带她去,皇后就在宫里选了一个最细心的姑姑出来,一路上专门负责伺候安宁。
皇室宗庙在京城之外,几个时辰的路程,一路上,安宁和皇后娘娘在马车里闲聊,不过,句句不离苍翟,皇后给安宁讲着苍翟八岁之后的事情,安宁听得极为入神。
不多久,一行人便到了宗庙,守卫宗庙的侍卫,立即上前相迎,安宁和皇后娘娘进了宗庙,到了供他们住宿的院子中,赫然看见一袭紫衫的俊美男子,站在迎风口,倒是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妙手公子!
要说安宁的那封信,被送到炎州,妙手公子并不在医馆内,但医馆的人,却发了紧急的消息,妙手公子接到消息之后,可是马不停蹄的从西陵国赶过来的。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我还以为是有人要死了,等着我救命呢!看你这模样,倒是健康得很啊!”妙手公子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安宁,看她没事,才翻了个白眼,“火急火燎的,甚是打扰了本公子追妻的大事,快说,到底是谁病了?”
安宁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妙手公子,没有谁病了。”
“那你将我唤来做什么?喝茶么?”妙手公子脸色沉了下去,他一路上,可是两天的路程,用一天来赶呢!
“不过安宁确实有事情需要妙手公子帮忙!”安宁对上妙手公子的视线,没有将他的不悦放在眼里,径自开口,语气之中,满是坚定,“安宁想请妙手公子动手,替安宁去除胎记!”
不错,去除胎记,这便是她的目的!
凤家女子的标志么?那么,她便去了这凤家女子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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