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一种无形的较量在二人之间流转,谁也不曾继续说话。
云筱颈项间的一双手则是越来越紧,呼吸也越来越弱,面色因为缺少呼吸越来越红,唇瓣也是慢慢的袭上一抹不正常的青紫色。
两边阔袖里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个时候谁先说话就是输的彻底。
她嘴角含笑,神色镇定,眸子里的讥讽也越来越强,却没有开口求饶的意思。
周景辰看着她微微含笑的嘴角,配上涨红的面颊和铁青的唇瓣,倒是多了一抹诡异的色彩,可是她那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却让他神色一凛。
他一眼便看出这个小厮模样的人是女扮男装,这还是第一个能在自己面前临危不乱的女子,心神一动,冷哼一声,“放了她。”
侍卫听了吩咐,将云筱一推,落下了自己的手。
云筱只是淡淡一笑,嘴角轻轻的勾了一下,慢慢的呼吸了几口气,神态优雅,一点也不像刚刚从鬼门关走出来的女子。
周景辰没想到这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还是临危不乱,倒是吸引了自己的一部分的注意力。
看了一眼对面的茶盅,云筱便明白了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落落大方的走了过去,单单是看周景辰现在的模样,云筱便知自己多了一分胜算。
她敛衽行礼一番,坐在了周景辰的对面,将茶盅握在手心却不品,“太子殿下既然来了,应当带了银子吧?”
周景辰今日穿了一件玄色的袍子,袍子的对襟口用金色的丝线绣了暗纹,喝了一口茶,之前掐着云筱的侍卫便上前递上了十万两的银票。
“这是十万两银票,但是也得看你给得消息值不值得?”
云筱也不去看那银票,眸子转了转,喉咙火辣辣的疼,她反而淡淡的笑了,“十月十五,有人会刺杀太子,这个消息值不值得十万两银票?”
在她话音说了一半的时候,她的颈项上就多了一柄长剑,但是云筱不慌不忙的将自己剩下的话给说完了,反而轻轻一笑,握了茶盅喝了口茶,神色自然,“如果我没说错,这应该是上好的云雾茶吧?”
件架在脖子上,竟然还能这么自然的和自己讨论什么茶,当真是有趣!
他神色阴晴不定的在云筱的脸上看了半响,好像想看出什么破绽一般,母后慈善,向来喜欢在每月的十五去相国寺进香,即使自己不能去,也会派了亲信前去,而就在昨晚母后身子越加的虚弱,他便和母后说了代替母后去相国寺进香的事情。
他才将将答应,就有人告诉自己有人要刺杀自己,这真的是巧合吗?不,他不相信巧合!
他不去看在她颈项间的长剑,反而盯着她的双眼,良久之后,才扬声道,“你有兴趣?”
“没兴趣,我倒是对太子的命有些兴趣,不知道那十万两银票是不是属于我了?”她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太子脸上的戾气,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十万两银子买太子一条命,自己还是亏了呢!
上一世,十月十五,太子代母进香的路上被人伏击死亡,在京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所以这件事不仅仅自己知道,惠宁县主也知道!
周景晏一双带着戾气的眸子落在云筱的身上,将自己面前的银票递给云筱,“你不怕有命拿钱,没命花钱?”
云筱也不推辞,将银票收入自己的怀里,“自然是怕的,不过我想太子不会想要我的命,更何况,太子还想我继续提供情报不是吗?”
周景晏眉眼一沉,俊逸的脸上带了抹冰霜,而在云筱颈项上的长剑也微微一沉,“你到底是谁?”竟然能知道有人会刺杀自己,她想必应该是参与了其中吧?
云筱抬手摸了一下自己颈项间留下的血迹,嘴角轻勾,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你只要知道我没有恶意就好了,只是太子殿下能不能逃过那一劫就看太子殿下了。”
她说完用自己的小手捏住了剑身,向外拉离了一些,“太子殿下的剑还是离我远一些的好。”
周景晏点了一下头,侍卫的长剑才从她颈项间收走,“你可知是什么人刺杀我?”
云筱听到这句话忽然笑了出来,她本就长的秀丽,即使穿了灰布衣裳也遮掩不掉她如古井幽兰一般的眸子散发的淡淡光芒,“不知,太子殿下也不必问我是从哪里知晓这件事。”
她说完便淡定的起身,向门外走去,而周景辰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云筱一直到走出房门的时候,才猛然松了一口气,太子这个人器宇轩昂,眉目俊朗,但是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上一世,她嫁给周景晏之时,周景辰已经死了,她虽然没有和周景辰打过交道,但是对于皇家人的阴险狡诈是深有体会的。
至于是谁要刺杀太子吗?她已然能猜出那个人选,她愿意救下太子,也不过就是想将这坛水给搅匀一些,让周景晏的帝王路走的更难一些。
甚至,她要亲手将那个人从那个位置上狠狠的推落下来!
周景辰的侍卫偷偷追出门,只是刚刚走出房门,便不见了那个穿着小厮衣服的女子!
而在隔壁雅间里,惠宁县主亲自为周景晏斟了一杯茶,“三皇子尝尝我亲自泡的茶如何?这是我派人特地去城外的山泉里接的水,清香幽甜,别有一番味道。”
她将茶水捧到周景晏的面色,视线落在他身上,淡青色的袍子用银丝绣着不同的暗纹,炫丽的银光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越加衬的他眉目俊朗,气度出尘。
没想到上一世就是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被人瞧不起的三皇子登上了那个位置!
不仅仅是他,还有那个她瞧不起的女人竟然登上了后位!她嫉妒,疯狂的嫉妒!那个位置只能是自己的!
所以,她要在那个女人没有嫁给周景晏之前,先行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力,她有前世的记忆,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能帮这个男人出谋划策!
她绝对不会让那个卑贱的女人坐上后位俯瞰自己!
周景晏将惠宁县主所有的变化都收入眸子里,看着惠宁县主温顺温婉变成眼前目含嫉恨,心下疑虑,面色不显,嘴角的笑意也越加的深了一些,“真是好茶,不知道县主今日约我来此,是有何重要的事情?”
在此之前,虽然他和惠宁县主是表兄妹,但是惠宁却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像这么约自己,还是第一次,由不得他不警惕。
惠宁县主掩去自己心底的念想,轻笑着说,“听说,太子殿下会在十月十五代皇后娘娘去相国寺上香,三殿下可知晓?”
周景晏心里一动,面色反而越加的温柔,“县主是从哪里知晓?”太子代母进香的事情现在还未传出去,惠宁县主竟然能知晓,由不得自己不警惕。
惠宁县主见周景晏这么说,眸子里多了抹笑意,她伸手将丫鬟们全部都赶到了外间,看向周景晏,周景晏见此也便将自己的小厮赶了出去。
惠宁县主这才说道,“从哪里知晓不便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三殿下一件事情。”
她说完凑近了周景晏几分,轻声的说了几个字。
周景晏温润如玉的俊朗面容终于多了一分的惊诧,这惊讶不是为惠宁所说的话,而是因为惠宁县主竟然知道自己的计划!当真是匪夷所思!
他昨日派遣在太子身边的亲信回禀自己,太子会在十月十五进香,便萌生了刺杀的心思,只是他还未施行,惠宁县主竟然就知道了有人会刺杀太子的事情!
真正的匪夷所思!
他一双眉眼在惠宁县主身上审视了半响,这一刻他的心里则是涌上了一抹杀意!
难道是自己身边出了背叛自己的人?不对,自己这个念想根本还未和幕僚相商,别人怎么会知晓?还是说她是太子派来试探自己的?
这一刻,他的心思已经转了百千回,胸腔里的杀意更甚,他愣愣的看着对面巧笑倩兮一脸神秘的惠宁县主,手中则是紧紧的握了一把匕首,心里不停的在策划自己杀了惠宁之后应该如何脱身?
惠宁县主只觉空气里的气氛立时冷凝住了,面色上的笑意慢慢的浅退,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身体有些僵硬,眸子里带了一抹怯意。
她一时只记得自己的重生的优势,只记得想和周景晏联合帮助他登上帝位,却忘记了眼前这个男子,既然能在众多的皇子之中脱颖而出,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和心机,绝对不是会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皇子间的夺嫡之争暗潮涌动,周景晏也是有此野心,不然不会做上帝位,只不过他是平日里掩饰的太好罢了,绝不像他平日里表现的这般无用。
刺杀太子这件事,如果不是周景晏所为,她不知周景晏会不会出卖自己,将此事告知太子或者皇上,如果是周景晏所为,自己此举无异于在老虎的胡须上拔毛。
她要想想怎么才能让周景晏相信自己!
看着他眼中星星点点的杀意,惠宁县主神色一凛,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脑子也飞快的转了起来。
她眸子忽然一亮,终于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