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出发时,希望有机会能与晋王妃再次对弈。”黑眸半合,浓密修长的睫毛将他眼底微微浮现的波澜掩藏住了,井皇叔越发的喜欢这个丫头,聪慧懂事,做人做事,分寸把握得体,既不让人尴尬,更不会难堪,与人留有余地。
“能得到井皇叔的指点是晚辈的运气,井皇叔若是不介意,加点彩头就更好了。”嘴角扬起一抹清绝的笑意,如一朵玲珑剔透的花儿。
“好。”井皇叔只觉得宛如一汪深泉淌入心底,沁人心脾,昨晚的不快荡然无存,倒有些希冀明日的到来了。
凤眸染上俏皮,晋王将她的小手握在手中,一大一小,甚是和谐,沿着来时的路溜达着往回走,俊男倩女,衣着华贵,路上的行人眼中皆是羡慕,“明日与井皇叔对弈,想要什么样的彩头?为夫给你可好?”
两人相携而去的身影拖拽着阳光下的剪影越发的模糊了,一双阴暗的眼睛躲在暗处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眼白出无数条红色的血丝似乎灌满了仇恨,将这双眼睛都染成了红色一般,脸上因着不断的隐忍愤怒而时不时抽动着,凌睿智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这一生只有两个人可以随意带动他的情绪,井皇叔便是其中之一,他居然用这般卑劣的手段接近晋王妃,那是玲儿的孩子,他绝对不能让他们轻易就相认。
这一路上,晋王唇角的笑纹都没有丝毫的收敛,他就这样的笑着,用着这世界上最镌刻的深情线条,深邃眸底的淡淡笑意都是如此的动人心魄。
他们就如一对平常的小夫妻,手挽着手走在街上,捏糖人,烙烧饼,豆腐脑,云吞,各色小吃比比皆是。
晴儿吃着酸甜可口的糖葫芦,晋王也被晴儿任性的强塞了一个,入口酸甜的味道,又是这样的天气,吃起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向来不苟言笑的晋王爷,遇上晋王妃,倒如一个毛头小子般,谈笑风生,偶尔还冒些傻气,将一帮暗卫看的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王爷开心。
战王站立在客栈的屋顶,虽是二层,俯视下去,一目了然。墨量悄然走到他的身后:“主子,凌睿智出手帮助北国,是与南盛国井皇叔有私怨。”
“陈年往事,他的风流债不少,却不知还有这么一桩,七公主那边的丫鬟送过去了。”
“嗯,主子放心,安排妥当了,这两个丫鬟虽出自晨曦楼,却是老奴精心挑选的,她们的忠心毋庸置疑。”
紫苑和紫南的到来让晚霜心中惴惴不安,两名女子容貌一般,身材娇小,手上的老茧却预示着她们是有功夫在身的,她们是听命与战王的,在慕青身边,等同于将战王的眼线堂而皇之的安放在这里。
细想,她们身边确实缺少这样贴身护卫的,侍卫都是男子,就连冉成和冉青肉不能轻易靠的太近,女子的名节重于生命,晚霜心中叹息,聪明美貌的公主,终究也逃不过这般的命运,夫婿的喜欢和在意,才是公主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奶嬷嬷将两人安顿下去,还是忍不住问:“公主可是拿定了主意,她们毕竟是战王的人,对公主的忠心视战王对您的忠诚度而定的。”
“奶嬷嬷以为我们会有更好的选择?我们如今是砧板上的肉,有人愿意站出来为我们撑腰,我们就当是溺水的人抓了唯一的浮板,且行且珍惜吧。”
要说奶嬷嬷没点埋怨那是假话,公主金枝玉叶,皇上就算有利用之心,利益使然,无可厚非。
可那亲生女儿的命去换一个出兵的理由,这样的父亲让女儿心中哪里能不怨的。
“南盛国的信号弹,王爷,井皇叔这是要干什么?”墨量脸色拉黑,南盛国悄无声息的潜入,如今与北国水火不容,接下来井皇叔的计划又是什么?这个少年便意气奋发之人,到了这般年纪,越发的稳重深沉不可小视了。
晋王爷注意到了墨色夜空下,那点绚烂多姿的色彩,嘴角微抿:“井皇叔,倒是对你的话言听计从,不在针对慕青,那就是要让北国的皇宫闹上一闹了,我们离开了,北国就是炸了锅,也与我们夫妻二人无关。”
“王爷,前面是山林,情况还未摸清,一旦与北国的人遭遇,奴才担心王爷的安危。”暗卫呼啦啦跪倒一片,“属下恳请王爷止步,奴才们即便肝脑涂地都会将林中的北国死士尽数除去。”百分百
井皇叔执意用手推动轮椅,“九皇子是慕青的弟弟,本王既然答应了晋王妃不对慕青动手,就再送她一个人情,连带九皇子都一并放过吧,至于另外两个儿子,就不用了留了。”
夏镇四周皆是山林,也是山中土匪横行的有力地形,与其等着他们这些死士化妆之后再动手,倒不如将他们清理干净,井皇叔从不会给对手留所谓的颜面,北国不会,晨曦楼更加不会。
深夜,总是这么的宁静安详,没有烛火,只有清冷的月光,孤寂的人,纵使身边躺着另一个人,若同床异梦,也仍然是寂寞无边的。
凌睿智起身,让人将身边的女子丢出去,站在院落之中,仰望苍天,依旧烦闷于心。
轮椅滚动打破了夜的安宁,凌睿智手中的茶盏就这样沿着木质的地板滚落在井皇叔的脚边,井皇叔保持着一贯的姿态看着凌睿智淡漠如水的面庞闪过的诧异,嘴角微扬,一丝笑意悄然滑过。
“井皇叔深夜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十几年过来了,本王就是来看看多年前的老友如今过得如何了,现在看来,醉生梦死,不思进取,寄人篱下,你终究把自己过成了别人的奴才。”井皇叔话语犀利,字字句句直戳凌睿智的心窝。
凌睿智一阵阴沉的笑声徐徐而来:“井皇叔坐在轮椅上倒还舒服,与你相比,在下好在身康体健,行走自如,到不知井皇叔是否得到了的允许,晋王妃医术虽然了得,毕竟男女有别,你的腿疾若不近身,怕是治不了的。”
长缨愤恨的目光,一怒之下将佩剑拔出,森寒的剑光在黑夜的映衬下锋芒更甚,当年若不是这个小人暗中动了手脚,王爷又视他为知己,怎么就会轻易被人暗算,这笔账到现在他们都还记得,若不是王爷阻止,他们岂会让凌睿智这般逍遥快活。
“怎么井皇叔身子不行了,就找了帮手,这倒是与你的性格不符,难不成是多年不见,胆子变小了。”凌睿智肆意妄为的说着。
井皇叔依旧稳稳坐着,丝毫不为所动,“本王就是想知道当年玲儿的事情,你插手了多少?”
“这个问题你当年就问过,我也回答过。何须再问,你的腿是我废的,手段不光彩,但我要的是结果,你该死,就凭你将玲儿伤的那般深,你就该死,你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我不会就此罢手。”凌睿智一向温柔的双目像是染上了红红的火焰,即将要喷发的狂躁。
井皇叔再不言语,默默转身而去,凌睿智失控的泪水从眼角滴落,他们是异性兄弟,却一起喜欢上同一个女子,他选择了祝福,希望井皇叔能给玲儿幸福,可就是这个他视为兄弟的男人,生生将心爱的女子逼上了绝路,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井皇叔,不死不休。
羊肠石子路的尽头,是一片开阔的地带,慕青漫步在静悄悄的夜色下,明日出发,过不了几日便要到墨国境内了,她的心此起彼伏,惶惶不可终日,那些熟悉的往事一幕幕的涌上心头,疼爱她的人,关心她的人,还有不待见她的人,统统都要见面了。
她让人在河面上放了十几盏荷花灯,月色朦胧,寒风吹来,熄灭了水中的莲花烛火,四下里静寂无声,紫苑和紫南寸步不离的跟着,奶嬷嬷年纪大了,经不得这本寒凉的天气,晚霜执意要来,也被慕青拒绝了。
“你们两个过来,战王可有交代,不必瞒我,你们也瞒不住的。”慕青轻飘飘的问话,落在紫苑和紫南耳朵里,却是重如泰山的质疑。
两人屈身而跪:“墨量总管交代,七公主以后就是我二人的主子,听令行事,绝不背叛。”
战王性子孤冷,却也光明磊落,最是不喜在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点根深蒂固,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起来吧。”
她动作轻柔将耳边的碎发撩起,她的容貌迟早要在世人面前露出来,这层面纱遮不了多久了,晴儿恢复了真容,她们的身份又该如何隐藏,凌睿智懂得五行八卦,占卜心算,就连南盛国井皇叔到此的目的都不单纯,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偏离了她原本的轨道。
急促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而来,越来越近,粗重的呼吸,来人该是男子。紫苑紫南警惕着看向声音的来源,袖中的飞镖捏在手中,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