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成后知后觉赶来,心中懊恼不已,慕青昨夜惊魂一刻,他毫不知情,甚至于安然大睡,何来护卫一说。他在皇后娘娘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定然会竭尽所能保护好表妹,眼下当真是失言。
心急火燎而来,见到慕青,却不知开口该说些什么,曾几何时,他朱冉成也成了黄口小儿,木讷的不知所谓。
美眸淡淡的凝视着满头大汗的冉成,这样寒冷的天气,还能出这么多的汗,可见他心中十分惦念和着急:“表哥,可是有急事。”说着从袖中抽出帕子递过去。
紫苑将帕子接住并未转交,而是从身上掏出一块类似与汗巾的帕子交给冉成,方重新退到慕青的身边,紫苑紫南表情如常,倒是让慕青有些汗颜。
薄施粉黛,清雅脱俗,风华绝代,顾盼生辉,气若幽蓝,再多美妙婉柔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冉成眼中的慕青,只见她信步似莲花般的缓缓往院子里走去,浅笑尽然间淡漠如水的眸子,他的目光深深凝住,再也无法移开。
“看到表妹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以后若在遇到这等事情,还请表妹告知与我,表哥绝不会袖手旁观,即便涉及生死,表哥亦不会退缩。”冉成的真诚灌注与全身,眼神的恳切让慕青心安。
“表哥言重了,慕青一切安好,二表哥去了哪里?平日里你们总是形影不离。”
“吃过晚饭便不见他的踪影。”他一心挂记慕青,到真是没有留意这个弟弟的去向。
慕青的心忽儿一沉:“两位表哥何时知晓昨晚之事?”
“晚饭时。”冉成说完,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掉头就走,慕青哀叹,转身跟上。
看着冉成又要阻止的动作,她的脚步未有半分停顿:“表哥的步子要快些,不然二表哥就没有命在了。”
南盛国的人都能公然要杀北国的七公主,区区一个臣子算的了什么。
井皇叔着一袭白色棉袍坐在亭廊边,身子慵懒的斜靠在轮椅上,他凤眸轻磕,修眉微锁,漆黑的长发没有任何束缚,随意的散落下来。
屋顶的长缨早就看到向着这边而来的冉成和慕青,他们本身对北国的人就很反感,刚才来了一个愣头青,三下五粗二就被制服了,武功底子还行,就是没有遇上好师傅,狠心磋磨一番,还能成为一块好料,这会儿就来了两个,北国这前仆后继的苗头着实让人讨厌。
飞身落在院中:“王爷,七公主来了。”
住在战王的院子里,多少要给这位战王妃些面子,“请吧。”
冉成和慕青倒也不用费尽心机想着如何才能见到这位井皇叔,人家的随从就已然等在大门外,像是早就料定她们回来,毋庸置疑,冉青定是让人家关起来了。
冉成满含歉意的双眼望了慕青一眼,慕青微点额头,率先跨步迈进去。屋内点了一盏灯,烛影昏黄带着浅浅的橙色,一阵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随着光影摇曳整间屋子似乎都在晃动。
井皇叔对上慕青的双眼时,微微一愣,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由心而生,亲切如自己的左右手,第一次偶遇时,慕青眼神中的恨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井王爷,小女子深夜来访,唐突得很,事出有因,还请井皇叔能够宽恕冉青的失礼之处。”
“原来那个孩子叫冉青呀,如果七公主能帮在下解开疑惑,人,你可以带走。”
慕青凌唇微张,还来不及说话,便被冉成护在身后,面色略显苍白的文弱书生,不畏强敌,挺身而出,可见是个君子。
“井王爷,在下身份卑微,只是一介书生,是舍弟冒失,误闯了贵宝地,惊扰了您的安宁,一切后果,晚辈愿意一力承担,还请井皇叔看在舍弟年少轻狂,不懂世事的份上,饶他一回。”
井皇叔深邃的眼神染上一丝狐疑,按照国法,两国联姻,其余男子就要回避,这个书生明显是护着慕青,舍弟,难不成是皇后的外甥,北国的大才子朱冉成,井皇叔向来惜才爱才,“听闻北国有位才子朱冉成,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就连排兵布阵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不知可是阁下。”
“世人谬赞了,朱冉成实不敢当,井王爷是当世枭雄,一代良将,在下区区一介书生,不敢受世人如此追捧,实不敢担当。”落寞的笑容,井皇叔温和的脸上流露出痛楚,当年他若不是风光太甚,今日何须抱憾终老。
慕青饶过冉成,重新站在井皇叔的眼前:“井王爷想要知道什么,慕青但凡心中有数的,绝不会拒而不答。”61
“好,你我可曾见过?”
“不曾。”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将井皇叔的顾虑全然击溃。
“长缨放人。”
三人并肩向外走去,长缨快走几步赶上:“朱冉成,井王爷让我带句话被你,如若有一天你愿意来南盛国,井皇叔将庇佑你一世无忧。”
冉青腾的火气冲到了脑门,张嘴就要说话,被冉成狠狠的瞪了回去,他缩着脑袋,颇受委屈的模样,让慕青一晚上的心情忽然就变好了。
朱冉成大步离开,两人跟了上去,被长阳拦在院门外的紫苑和紫南紧跟着慕青身后,再不敢轻易离开半步。
冉青低垂着脑袋亦步亦趋的紧随冉成离开,慕青转身回来自己的居所。
冉成铁青的脸色,不虞的看着冉青,这么多年的兄弟,冉成都是和颜悦色的,即便冉青犯了错误,也是小惩大诫,从未像今日这般动怒。
冉青规矩的站着,眼睛盯着脚尖,他的争强好胜,以命相博在冉成面前统统都收敛起来。
“啪”,冉成将手里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破碎的瓷片差点划伤到冉青,他原地不动,大气都不敢出,冉成温怒的声音响起:“可是知道错了。”
冉青不服气的嘟囔着:“哥,他们欺人太盛,慕青是我们的表妹,是北国的公主,他们这般作为就是在打脸我们北国,我们忍气吞声,他们就会觉得我们北国好拿捏。”
冉成气得有点哆嗦,“好拿捏?北国公主被南盛国井皇叔教训,若不是墨国战王及时赶到,恐有生命之忧,北国皇室却无动于衷,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们这里就没有北国的探子,发生的事情就能瞒得过我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冉青睁大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冉成:“大哥,不会的,姨母怎么能不在慕青表妹的生死?”
“姨母心疼有何用,我们那位皇上心里容得下就是他的江山社稷,我们这些人都是他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皇子是,公主是,北国所有的臣民都是,我们的车队里一下子少了这么些人,不要天真的以为是巧合。”
“哥,他们该不会是死了吧。”冉青虽然习武,却从未上过战场,未见过真正的血腥。
冉成冰冷的手径直抚上他的肩膀,颤抖的身躯投入阴影全然将烛火微弱的光芒遮住了:“我看多半是那些刺杀井皇叔不成,反被人家斩草除根了,去对付慕青,不过是给北国皇室一个警告罢了。”
冉成颓废的跌落在地面,他的最后一丝气力在说完这番话之后消失殆尽了,他想要护住慕青,自己就要变得足够强大。
曾经他以为北国会是他大展宏图的地方,坐稳丞相之位,辅助九皇子登基,便是慕青在墨国最大的依仗,现在看来,他真的有些可怜、可悲、可笑,这样的想法要经历十年,或许二十年,可这些日子当中慕青要饱受多少的担惊受怕,甚至于威胁生命。
他等不了太久,木然的望着窗外,或许他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翌日早晨,天气极好。阳光和暖,春风如勲,少了几许初春的寒冰,正是外出赏春的大好时机,他们这些应景赶路,多少有些惆怅。
晴儿趴在车窗上,马车走在山间小道上,地上还有积雪未融,低洼不平,一路摇摇晃晃,就像是不倒翁似的,暗一亲自驾车,都很难让马车四平八稳。
马蹄子上都绑上了防滑的棉布,连带战王等人都坐在马车内,侍卫们也都坐在马车前面或是后面,马儿都套上车辕,一起拉车,这样才更稳妥。
战王出行一贯骑马,遇上这样湿滑难行之路,未免意外,只能暂时坐到慕青的马车上,他浑身不自在,慕青的马车还算宽敞,晚霜和奶嬷嬷去了第二辆马车上,紫苑驾车,紫南也被赶到了后面的马车上,紫苑旁边的位置此刻坐着墨量。
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点点倾撒在战王修长精廋的身躯上,如水银流动,勾画出坚毅完美的线条,柔和的光晕笼罩在他的周身,掩不住他眸中流转的邪魅。
“不足半月便会到了墨国,可想过如何解释你与晋王妃相同的容貌?”墨卓澈冷不丁的询问,已是好意的提点,她们的真容不能一味的遮着,总有被揭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