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瑶身着米黄色的小袄,裙摆上绣着雅致的兰花,云鬓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整个人不说话到算是清秀可人,“父亲,花园中菊花开得争相斗艳,何不请江世伯去观赏。”
他们两个大男人,又是这般年纪,自是不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李夫人读懂了女儿的心思:“我们都一把年纪,还是你们年轻人去的好。”她将目光放在默不作声的江二公子身上。
“李大人,父亲,泽庭就随小姐到花园观赏秋菊。”
李佩瑶闪身快步走在前面,江泽庭迈着闲散的步伐,不疾不徐的跟着。深秋,悠远的天空蒙着一层柔和的光芒。走廊的两侧,梧桐树叶黄了满枝头,一片又一片,被风卷着在空中打着旋,如翩翩起舞的彩蝶。阳光透过薄雾懒懒的照在地上,偶尔看见一两行鸟儿在空中掠过。
江泽庭嘴角衔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眸深处,却蕴藏着深深的寒冷:“李小姐,不必再走了,有话就说吧。”他虽是江家二公子,却不是正妻所出,这是江家的隐秘,从不对外人讲起。
他自记事以来,母亲就对他少言寡语,极其冷淡,只有在笼络父亲的时候,才会给他些好脸色。他不说,父亲便以为,母亲对他是极好的,向李佩瑶这般表里不一的虚伪,他司空见惯,倒也不稀奇了,只是想到还要与这样的女子有一场婚约,心里边厌恶的很。
李佩瑶脸色挂着讥讽的笑容:“江二公子该知晓,我爹的官级是二品,就连我娘因着是太后的远亲,也是有诰命的,你们江虽说富甲一方,却是商户。这样的婚约,门不当户不对,你不情我不愿,倒不如就此打住。”
“既然小姐已有结论,就按小姐的意思办吧。”江二公子一双鹰隼般凌厉的双目冰冷的望着李佩瑶,嗓音里带着骇人的冷意,话语虽是默认,却也带着不屑。
李佩瑶满以为他会纠缠,结果南辕北辙:“本小姐若是能做得了父亲的主,也不至于要与你软声细雨的说话。”
江二公子很是轻蔑:“本以为小姐一手遮天,也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却不知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你…本小姐用你,是看得起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李沛瑶先是被晋王厌恶,又被这身份低微的商户厌弃,心中懊恼不已,说出去的话自然就更加无所顾忌。
“在下从不觉得居于人上,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在下告辞了。”他很淡很淡的笑意,如新月清辉,那样风轻云淡,心中却波涛汹涌,他的那位好母亲也不赞成这门婚事,凡是与他有利,他的母亲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将其土崩瓦解,他既不喜欢这门婚事,何不坐等看场好戏。
流珠紧张的盯着晴儿,慕容世家即是簪樱之家,也是百年世家,她是特意培养留在出阁小姐身边的人,见过后宅阴私之事颇多,李沛瑶这般不顾及颜面,出言不逊,自大狂傲之人,倒是不多见的。
闺阁中的女子,虽不喜,却要借着丫鬟婆子之口说出来,再不济也维持面子功夫,李沛瑶的品行差了些,心思倒是真的龌龊不堪的。揭过李沛瑶的事情不提,今个儿流珠还遇到件棘手的事:“小姐,我从窗户边听到的真真切切,透过缝隙,我看到他们身上带有令牌,是冷门的人。”
李佩瑶何以能支配起冷门的人,晋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子,剑眉深入刷漆,眸子死寂般暗沉,隐隐闪动着红光,里面隐藏着滔天的暴怒,薄唇紧抿,带着一丝自嘲,更带着无端的狠绝:“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晴儿觉得冷门的杀手来此的目的不简单,却不见得就是单纯的冲着晋王而来,如若那样,冷门的人在半路出手,比如他们进山采药期间出手,更能得手,选在他们回京的路上,有几百侍卫,加上晋王妃的暗卫,冷门想要将晋王至于险境,怕是难上加难的,“冷门受制于太子,也就是太子要除掉你,为什么呢?”
“太子身体残疾,被废储君只是时间的问题,太后不会对我出手,即便有所动作,亦是让我领情罢了,不会真的对我做出什么,眼下,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冷门的人出现,不单单是为了积攒恩情而来,怕是别有目的。”
“现在,李佩瑶假传口谕,要他们除掉江二公子,这倒是时机,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两人四目相对,莞尔一笑,流珠看着喜上心头,小姐和王爷越来越默契了。天籁
府上才刷了新漆,红砖绿瓦的院子焕然一新,屋顶上的琉璃瓦在秋高气爽的天气里亮的耀眼。府中的下人们各自忙着事情,李佩瑶回到房内,将屋中的瓷器摔了个粉碎,气恼的拍着桌子,恨不能将这房顶给掀了。
先前出去的小丫鬟掀起帘子进来,向她点点头,一抹得逞的恶意扬过嘴角,难不成她还要跟个死人履行婚约。
李夫人将客人打发走了,便匆忙的回来,女儿心大的很,还不知道跟那位江二公子胡言乱语了些什么,虽说退婚是板上钉钉,可江二公子看着谈吐不凡,若是让江家抓到把柄,于女儿不利,“这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收拾,仔细伤了你们小姐。”
一地的碎片,女儿刚发过脾气,沉不住气,以后即便能入了贵人的眼,怕是也守不住,李夫人新宠愁苦,当初就该狠狠心,让女儿吃些苦,也好比当下强,“娘,江家走了。”
“江夫人明日约我与喝茶,八成是商量嫁妆的,今日江家也表明态度,江二公子虽是嫡次子,婚事上也不会怠慢。娘瞅着,晋王是半点没有希望了,江家富甲一方,那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又不用应承官场上的夫人小姐,你与商家小姐们一处,身份自是显贵,娘觉得,也不是很差。”
李夫人看着这婚事是推不掉了,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何况,太后派了人过来,要让晋王领太后的一个恩情,可见太后对晋王也是敬畏几分的,她之前打得如意算盘,怕是不成了。
女儿的婚事还是先应承下来,婚期怎么着都要在半年之后,若是半年之中,女儿有了造化,到时候江家自然会退步,静观其变吧,李夫人在族里养成了泼辣的性子,书读的少,骨子里就透出卑微了,她是继母,总是告诫她,女子无才便是德。
嫁了人才知道被坑惨了,想着让女儿学习四书五经,可惜,女儿偏是个不开窍的,不要四书五经了,就连女红都不愿意去学,不知不觉就都荒废了。
即便如此,李夫人还是觉得女儿样貌还是出挑的,就凭这点也该嫁到富贵人家去,当然,她看重的富贵,可不是单单是有钱。
李佩瑶并不晓得冷门的人为何而来,他们密切注意着晋王的行踪,她只想着如何将晋王和江二公子的行踪安排在同一个时间段,她再出面将晋王支走,一切便顺理成章了。倒时候,晋王感念她的救命之恩,许她个侧妃之位,也不是全然不可能的。
不得不说,南方的气候比起北方要好的多,北方花木繁衍,桃花盛开,树木茂盛,而南方在这之上,气温就更高了些,穿着春衫,多走几步,额头便会浸出汗珠,就连日头都比北方要毒辣些。
夕阳西斜,落霞染红了遥远的天际,碧绿的湖水荡漾着,一艘游艇悠闲地漂浮在湖面上,船夫慢慢地摇着滑竿,荡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
汤药加上银针的作用,晋王的细汗渐渐变成豆大的汗珠子,不断滚落,俊逸的面庞此刻素白无光,他紧要着牙冠,不曾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晴儿却清楚,这种针灸的方法却是剧痛的:“若是疼了,就喊出来,这里没有别人,不必忍着。”
晋王府的娇养,让晴儿的肌肤在烛光下,透着玲珑剔透的光感,若璞玉雕琢的人儿,不带半点陈杂。晋王回头落入眸中皆是晴儿温暖的笑容:“娘子多虑了,这点疼痛,为夫还受得住。”
他们远远的跑到这里来针灸,便是要避开太后的耳目,李大人的府邸眼线颇多,即便他们将小院的里里外外都安排了自己人,可架不住武功高强之人的窥视。
针灸一旦开始,绝不能中途中断,她摸着他的双腿,到底是药王谷的,这种配药的方式,她都不敢尝试,妙手仙子一旦声明要药王本人才能治愈晋王的蛊毒,可妙手仙子却也清楚这样的配方,是言传身教,还是有备而来。
晴儿多了几分警惕:“妙手仙子问,什么时候启程?”药王谷亦在南方,从这里出发要走多久,他们并不清楚,毕竟药王谷所在的位置,一向就很隐蔽,江湖中人知之甚少,朝廷要想联系药王,也是通过特殊的途径,至今为止,药王谷的所在还是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