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后,光影斜来,被栅栏一格格切的零碎,缀于来人清雅眉宇间,眼眸似柔黑乌玉,日下生辉,他就那般负手站着,皂靴,蓝衫,简单甚至于单调的装束,二姨娘无奈的叹息。
上官是武将,耳力很好,早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直到二姨娘这声叹息,他才回身过来:“是不愿见到我吗?可是,没有办法,我每一刻都在想你。”
二姨娘涨红的脸色,猛地瞟了一眼,这个男人脸皮这么厚,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鹰王府的三公子很好,我见过的,伯颜夫妇将孩子教导的很有担当,这样的女婿,瑾儿的未来该是光明的。”上官不在意二姨娘的别扭,伸手将拉过来,坐在石凳上。
温暖的触感,二姨娘诧异的发现,石凳上被套上了棉质的垫子,颜色和尺寸都与石凳接近,故而,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心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缓缓流动,到达四肢百骇。上官将亲手烹制的红茶倒了一杯,递给二姨娘。
“瑾儿的婚事定了,飞儿的婚事让我很为难,这个孩子中间出了些状况,还在有惊无险,算是人生中的历练吧。可婚姻是女子一生的维系,自然不能怠慢。”想到飞儿的执着,二姨娘连饭都吃不下。
上官剑眉微蹙,凌厉的视线卷着一股阴沉:“太子不是良人,即便他如当初那样,我都不会同意,一个时时刻刻将利益看重的人,随时可能牺牲掉身边的任何人。更何况,太子现在已然身残,前几日听闻,他居然将慕容嫣儿转换身份塞给黎王做王妃,随着去了北地。”
“什么?他怎么能这样。”二姨娘惊得从石凳上站起来,慕容嫣儿因着对太子的执迷不悟,生生被黎王利用,被皇上厌弃,让慕容家蒙羞,族里除名,遭遇了这么多的变化,太子不说珍惜,总会给她几分体面,让她在太子府衣食无忧到老吧。
居然能这般无情,残忍的将慕容嫣儿抛弃,还是以这中极其羞辱的方式还给黎王,不同的是,太子是在得意之时,慕容嫣儿又是处子之身。
丢会给黎王时,人生被践踏的落败不说,慕容嫣儿残花败柳,黎王有多恨,都不能对着太子发泄。只能将这些怨恨全部报复给慕容嫣儿,死不了,活受罪。
这一刻,愤怒、震惊、疼痛,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双眼迷蒙,一滴灼热的泪夺眶而出,当初她就是这般无助,才会不得已给慕容乾做妾,那么屈辱的人生,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她不是怜惜慕容嫣儿,只是感叹世道不公,为何要让女人去承受结果,而始作俑者依旧高高在上,潇洒自在的活着。
“妾身不是再担心慕容嫣儿,嫣儿既然做出了那样不堪的事情,就该承担因果报应,可是,她已经被族里出命,只是太子府低微卑贱的侍妾,连孩子都没有权力去要。她都为了太子低贱到这般地步,太子居然还能阴险到将她送回给黎王,那是地狱般的生活。”
上官欠身蹲在她的面前,有点仰视着她:“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作为父母都要让孩子获得幸福,飞儿对太子的心思,我们既然掐不断,那就尽快找一户合适的人家,让皇上赐婚,飞儿就是心里不愿意,也不得不接受,而我们也能全身而退。”
二姨娘将手从上官小麦色的大掌之中抽出来,“我们这样私下见面已然不妥,妾身是有夫君的,即便上官将军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妾身,只能忠于慕容府,既然飞儿的事情,将军有了主意,还望将军能尽快去做,妾身替飞儿谢过了。”
二姨娘起身,闪过上官,不等迈步,便被上官从身后抱住:“你这年带着孩子过的很苦,当初也是为了孩子不得已进了慕容府,这些年你守身如玉,难道就不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嘛。”
泪水从她的眼中无声的流下来,“妾身懂得,在最困难时,时慕容乾向妾身伸出橄榄枝,慕容府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妾身有义务在慕容府危难之时,帮着慕容乾守好这个家。”
说完,挣脱目瞪口呆的上官,匆忙的下山了。上官被那句“困难之时”,击得粉身碎骨。
李大山目送二姨娘离去,从树丛后闪身出来:“将军,托尔布有异动了。”奇书网
上官府内,托尔布魂不守舍的来回走动,这样的举动已然持续好了些天了,屋内的丫鬟和院子里的婆子都见怪不怪,依旧忙着各自手里的伙计。
敏翠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子外传来,一路小跑进了屋内,托尔布一摆手,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夫人,廖婆子说,府外的联系都被阿福控制住了,而且阿福将您这些年的一举一动,甚至于多年没有丝毫进展的缘由都与北国那边做了详细的汇报,那边的意思,让阿福取而代之。”
托布儿就知道,阿福绝不会坐以待毙,他能那般羞辱她,就是不担心那边会怪罪,更不用在意她动用手中的力量将他再次剿灭。
她稳稳心神,“廖婆子那边就只说了这些?”
“她说,那边让阿福想办法挑起墨国皇子之间对皇位的争斗,本来,那边很看好黎王与太子的争夺,可黎王失势离开,太子残废,战王与晋王的关系,虽不亲近,也绝不会如以前那般将皇位看的很重,八王爷更是以晋王马首是瞻,故而,难度很大。”
托布儿阴冷的笑了:“阿福像魔鬼一般纠缠回来,不光是为了让我难受,更多的是,他无法达成,故而,就要以白儿母子为筹码,不过就是想让我被他驱使。”
廖婆子是托布儿埋下的暗线,阿福并不知晓。上官白就要临盆,阿福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为了权势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既然阿福活了下来,她一时半会儿又解决不掉他。
托布儿陷入思索,这些年上官虽然对她不冷不热,倒是从不防着她,眼下,皇子很有可能得到储位的就是晋王,战王与慕青正式你侬我侬之时。
慕青迟迟不定婚期,便是对北国皇室的意图有所察觉,看来,慕青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保住战王,女生外相,有关乎余生,不得不说,战王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会辜负了慕青的一片情谊,可北国会轻易放过慕青嘛,她觉得那就是异想天开了。
北国皇室掌权之人,心冷如铁,无情无义,慕青是北国的公主,便是皇室的棋子,她忽然冷笑起来,她在担心别人,她何尝不是棋子,一生都被耽误了,“去看看老爷回府了嘛。”
李大山在上官的书房外站着,敏翠偷偷观望许久,悄然离开,李大山轻蔑的向着敏翠的方向望过来,轻哼一声,嘟哝一句,不知死活。
阿福在上官白的院子外面,贼眉鼠眼的向里面张望,这个女儿,他从小就是捧在手心里的,虽然女儿不知到他的存在,可这不怨女儿,都怨这个世道不公,他要加快速度,做完这次,那边给了丰厚的赏金,他就带着女儿和外孙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
他算是看明白了,女人是不可靠的,为了利益就能将他置于死地,亏他这么多年死心塌地的为她卖命,只有自己的骨血才是永远的依靠。
上官白在屋子内,隔着支起的窗棂注意到外面有人窥视这里,阿福蒙着面,让上官白更加的恐慌,她现在居住的地方,说是有围墙,不过是秸秆捆绑在一起,勉强围了起来。
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屋子的房门更是木头做的,年久失修,有力气的大汉几下就能踹开,她的生命安全仰仗于社会治安好还行,若是遇到强盗劫匪,她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她摸着隆起的腹部,嘤嘤哭泣起来,粗布衣服,玉米面杂粮,好在她会写刺绣,糊口还是没有问题的,等着孩子出生,她该怎么办?
家里没个男人,在农村是寸步难行,地里的荒草都长到腰高了,她托隔壁的大婶,想办法租出去,也能算份收益,到时候补贴家用,但用能马马虎虎的度过月子里。
她从上官府出来,就没有打算回去,也没脸回去,毕竟她不是上官的孩子,想到这里,就觉得,母亲太肮脏了,那么她跟着父亲回到墨国又要干些什么,她之前光顾着考虑自己受到的伤害,此时,才发觉,母亲似乎并不简单,父亲那般警觉之人,难道就一丁点都未察觉,那么这些年,父亲对她冷若冰霜,就连抱一抱,都吝啬于有。
上官白忽然冷汗直冒,这么多年,母亲与父亲趋于委蛇,父亲是不是也是在与母亲演戏,那么母亲的一切行为都是在父亲的监视下进行。她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捂住张大的嘴巴,怕自己忍不住尖叫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