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墩早就习以为常,在家时,早起是为了帮着父母干些地里的农活,还要徒步将近十里路都其他的村子去读书,他们的村子孩子少,并未专门设立学堂。
他的勤快换来了同窗之间的和谐相处,学业上的刻苦,亦让老师心悦。
冬哥将水果送到门房,书院的管理很严格,每月只能休一天,其余时间都在书院里,家人来送东西,只能交到门房。
夜晚的风,吹到人身上十分凉爽,冬哥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眠,墨娘用扇子帮他驱赶蚊子,住在这里,远比乡下好了很多,这几日下来,与木刘氏相处越发的融洽了,就连娘,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身子清爽了,药吃的也少了。
“还在想今日遇上张婆子的事,不用想了,当年说的很清楚,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墨娘对这个亲生母亲,没有什么好感。
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当初张婆子能狠心的将她扔在寒天雪地里,就说明,张婆子是恨不得她去死的,就是自己下不了手,才将她扔给老天爷决定的。
好在遇上刘氏夫妻回家看儿子,才碰巧救了她一命,虽说童养媳不好听,可自小,刘氏夫妻心善,可没有当她是外人,就像女儿一样疼着长大的。
冬哥会体贴人,模样长得亦不错,憨厚老实,当年,她是猪油蒙了心,差点就上了木侍郎的当,好在保住了清白的身子,这才让刘氏做主,嫁给了冬哥,这么多年过下来,墨娘心中很知足。
这个世道,本来就是以夫为天,胖墩又好学上进,如今的日子,一天天的蒸蒸日上,“这是怎么了?遇上烦心事了?”
“墨娘,那个张婆子你还记得嘛,木府的那个?”
墨娘脸色很不好看,那时在木府出事,就是张婆子闹出来的,要不然,或许她还真的能成为木侍郎的小妾,看着对自己好的无话可说的冬哥,这个想法一出,便被她压了下去。
都是她年少无知,给人做妾,那是罪愚蠢的想法,“提她干嘛,她虽生了我,可一天都没有养育过,还那般作践我,要不是娘亲和你,我能不能活到今日都不知道呢。”
“张婆子今日找到我,说是要让你尽生育之恩,给她养老。”冬哥说完,深深的叹口气,外面传着木家祖母如何苛待嫡出的孙子孙女,他还揣测,天下的父母,还有不为子女着想的。
张婆子与他说的那番话,让他恍然大悟,什么样的主子,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奴婢,果真都是自私透顶的。
墨娘更是激动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若不是担心吵醒隔壁的刘氏,这会儿都要大叫出声,怒骂刘氏不知廉耻了。
“她怎么就能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她害我在木府出事,被赶出木府,还舔着脸上门,说是我的亲娘,就算她能说清楚我什么的胎记,那个章法规定,我就该奉养她,不管,让她去闹,去衙门告我,就是坐牢,我都认了,就是不给她养老。”
泪水扑簌簌的滴落下来,这么些年的委屈,窝在心里,墨娘还是第一次当着冬哥的面哭出来。
呜呜的哭泣声让冬哥心疼,起身将墨娘揽入怀中:“哪个说要听她的,我是告诉你一声,以免她哪天闹上门来,让你措手不及,毕竟娘的身子骨不好,经不起动气,胖墩一心扑在学业上,名声还是顶要紧的。”
是呀,张婆子就看重了这些,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要挟她们。墨娘眼中冒着凶光,她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的屈服,她的儿子不容别人质疑,若是张婆子敢做出有损胖墩的事情,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张婆子如愿。
原本以为祖母的到来,定然是头疼的。不想,八王爷这般处理,到让木宁远反而安静下来,读书更是一刻都未耽搁。
婚期将近,木知希经常窝在房间里绣嫁衣,木香倒是经常出入庄子,将外面的消息带给她。
“你说的是真的,外面果真都这么传的嘛?”木知希放下手里的针线,揉揉有些发胀的鬓角。
木家祖母虽说不堪,甚至于龌龊,可牵扯到他们兄妹身上,就怕祖母报复的更狠,还有她的那位爹爹,看重名声,以往都是在府外装装样子,看似对他们兄妹二人很关心,其实,回府后,不闻不问,任由她们自身自灭。
他们能安然无恙的长大,亦多亏了小王氏对他们,不管不问,不上心。否则,他们兄妹怎么可能活下来。
歇过午觉,木知希让木香准备了凉爽的绿豆汤,向着木宁远的书房而来。
说来,兄妹二人,虽在一个院子住着,却很少见面,木宁远温书很用功,基本不怎么出自己的小院,自从她被皇上赐婚后,更是吃饭睡觉都在书房,可见,哥哥是上心了,要给自己挣得一个好功名,给妹妹一份倚靠。零零书屋
木知希将绿豆汤放在书案上,木宁远这才抬头,“希儿,你怎么过来了,这大热天的,别再中暑了。”
“哥,夏日暑热,你要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要不还是回内室睡吧,这里只有个卧榻,根本无法让你安然入睡的。”
看着只容一人躺下的塌几,木知希的眉头微微皱起,木宁远就是再用功,身子骨还是最要紧的。
木宁远笑着:“不打紧,哥哥年轻,身子骨结实着呢,哦,多会儿开始清点娘亲的嫁妆?”
“说是后日,木宁军让木刘氏去看着,我打算明日去木刘氏那里走一趟,亲戚里道,我们还是要去探望的。”木知希嘴上说的风轻云淡,可去了说话都要拿捏分寸。
母亲不在的早,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处处招人打压,终究习惯了看人脸色的日子,想起来,木宁远就揪心,他终究没有为妹妹撑起这片天来。
木刘氏不需要你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八王爷在那里坐镇,木宁军看的根本不是我们兄妹的面子。
这点,木知希早就明白,若是没有这段姻缘,不是八王爷鼎立护着他们,木家祖母又怎么草率上京,等到秋闱之后,哥哥高中,他们兄妹一样是待宰的羔羊。
“哥哥,这些银票是你先拿着,同窗之间免不了要去走动的,迎来送往的,有些银子傍身还是好的。”
“家里何时多了这么些银子?”
木宁远平日里不管开销,却了解,妹妹凭借卖些刺绣,根本不可能出手这么大方。
哥哥担忧的眼神,让木知希心疼,“这是皇上御赐的银子,我让木香存到了票号,这样你取用起来就很方便。哥哥,现在无需在意这笔银子是谁的,你我兄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的人,所以,妹妹会尽全力帮助哥哥,而哥哥成功后,就是妹妹最大的依仗。”
木知希在化解哥哥越来越重的愧疚之情,毕竟哥哥性子要强,前段时间靠着妹妹养活,内心的负担就很重了,如今,更是要花费妹妹的嫁妆,就怕哥哥更加的难受。
木宁远轻轻的叹息,若是母亲活着该多好,他们就不用像是寄人篱下,这些年活得这么憋屈。
他伸出手,将银票握在手中,恨不能将它捏碎了。却还是将银票拿了起来,放在袖子里。
马车悠悠的走着,木知希的思绪被拉着好远,儿时的记忆像是被刻入大脑之内,那些风餐露宿,受人冷落,挨人白眼的日子,让她刻骨铭心。
木香挑起帘子,与车夫说了几句话,转身询问:“小姐,木小爷家到了。”
木刘氏一早就在门口候着,隔壁的墨娘将木刘氏的孩子一并带了过去,与刘氏看着孩子,顺带做些活计,女子都会刺绣,用于补贴家用,“知希来了,快,屋里坐,茶水都泡好了,难得你能过来,可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呀。”
以前木知希无足轻重,不过是木家遗弃在外的孩子,不值得被重视。那里能想到,摇身一变,就是八王妃了,那可是皇子的嫡妃。
眼下皇上废了太子,却还未重新立储君,那么晋王,战王,就连八王爷都是有可能,尤其晋王和八王爷都是在凤栖宫长大的。
“让小奶奶久等了,出门时,遇上些事情,耽搁了。”
“可是有了烦心的事情,不若与我说说,虽说我身份不高,可总能给你出出主意不是。”
木香撅起小嘴,“还能有谁?木家祖母有了拿捏小姐,让小姐明日务必去一趟老宅,还说自己病了,看看小姐手里的赏赐能不能变卖些,贴补她一点。”
木刘氏狠狠的骂了几句:“真是厚颜无耻,将你们赶回京城,分文未给,现在还要舔着脸朝你们要钱,真是丢尽木家的脸面了。宁军,就是你小爷爷,一会儿就回来了,知道你要过来,便亲自去张罗一桌酒菜,我们自己家人聚聚。”
木香将茶壶接过去,顺手就给木知希和木刘氏斟茶,“有些事情,我们兄妹二人也是有苦难言,我们不是不给,您是知道的,我们手里没有钱,皇上御赐的物件,我怎么敢变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