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双方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暂且不表,徐州这边的防疫行动却是开展的轰轰烈烈。多亏朱浩在此地行了几年的新政,几乎大帅府的任何决策都是深入人心,无往不利。自上到下,自军队到工商农各阶层,民众的觉悟非常之高,对这次关乎各人安危的防疫行动也都极为重视。
加之准备充分,徐州的各界力量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奋战后。终于将徐淮地界的疫情控制住,病死的人都被妥善处理,染病的人也都被及时隔离治疗。疫情最重的兖州府也基本平稳下来。徐州本部的工作安排好之后,朱浩不顾疫情危险,亲自带人深入灾情最为严重的曹州,慰问灾民和战斗在一线的医疗队和后勤工作人员。
医疗队的总队长吴有性也在曹州,几十天没见,老头又憔悴了不少,头发几乎全白,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朱浩看了也是心疼不已,这些人才可都是宝贝,累坏了都没地补充。
崇祯十四年的中秋佳节,朱浩及一众防疫工作人员便是在最前线度过的。
“大帅,您实在太儿戏了,不应该来这里,太危险了!”吴有性已经不止一次的对他抱怨过。
“无妨,您老都这么大年纪了尚且奋斗在第一线,我年轻力壮的,这点苦算的了什么!”朱浩笑道。
“唉,真是说不动你。算了,来也来了。不过你得答应老朽一件事,无论如何,不能接触染病的人。不然我就要行使前线总指挥的权力,把您赶回去!”吴有性听他这么说半是感动半是着急的劝道。
“行,一切都听您老指挥,可以了吧!”
说是这么说,朱浩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仍然到处忙着慰问受灾百姓。其实曹州虽然地处边界,但这里的百姓在他的治下生活尚算可以,至少不用担心温饱。
朱浩来的时候从徐州的带来了不少慰问物资,算了算,每户百姓至少能分到二十斤米和五斤肉,因此这个中秋节虽然处在天灾之中,但受灾百姓过的也算是苦中有甜,他这一趟跑下来也俘获了不少人心。
在度过一个安稳的中秋节后,医疗队的人刚刚松了一口气,朱浩马上把吴有性等一些骨干召集起来开会,商讨扩大防疫范围的问题。
“各位,兖州的疫情已经基本没有问题,现在咱们要主动出击,适时扩大防疫范围,一来解百姓之苦,二来将疫情根源解决在徐淮之外。这也是咱们之前早就定好的计划,诸位有什么看法?”
“大帅的意见我老吴举双手赞同。瘟疫这种疫灾不能只靠治,要防治结合就不能仅仅守在咱这一亩三分地。一定要走出去,将病源最大限度的消灭。”对于朱浩的意见,吴有性第一个同意,不过他是站在医学范畴上说的。
不出所料,会上其他人也纷纷表达了支持此项决定的意思。朱浩就此宣布了新的安排,由赵献可代替吴有性坐镇兖州指挥,继续防范疫情复发。由吴有性抽调精兵强将深入济南、开封、淮阳等地开展防疫救灾工作。
本来朱浩念着吴有性年事已高,怕经不起长期操劳,打算将老头留在兖州适当休息一下,不过吴老头听说朱浩要带头上阵,坚决不肯,也要求随队出征,到最后年纪一大把的吴老头竟然耍起了无赖,弄得朱浩哭笑不得,只得同意。
为此朱浩还举办了一个小型的誓师大会。不到三天时间,从各地抽调过来的数百名医疗人员和后勤人员悉数到位。朱浩看着一张张神情坚毅的脸庞满是感慨。
“各位,把大家召集起来的意思,想必都知道了。在座的都是咱们徐州的精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奋斗在防疫的最前线,为徐州的安定为百姓的疾苦贡献光热,我为有你们这样不畏艰险、勇于吃苦的同志而感到自豪和骄傲,有你们在,何愁国家不兴!在这里我代表所有受过大家救助的百姓向你们献上最崇高的敬意,请受我一礼!”朱浩满怀感情的说完后,又庄严的向医疗队的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会场里的一阵小小的骚动。封建社会等级森严,朝廷官员更是高人一等,一般情况下,上官是绝对不会对下面的人施以大礼的。朱浩身为皇族,又是侯爵、封疆大吏、新军统帅,放眼整个大明朝,除了皇宫里的少数皇族和屈指可数的几个朝中大佬,没人敢当他一拜。
下面的人愣了片刻,纷纷站了起来,无不惶恐不安,就连平时跟他最要好的吴有性等人也是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若干年后,参加当时会议的人谈论起来仍然是激动不已,充满激情,甚至有很多人把这件事当做家族教材教育后世子孙。
见众人都是一脸的敬仰和激情澎湃,朱浩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次入戏太深了一点。
“各位不必激动,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是我的一贯原则,公正严明才能为民办事。好了,话题扯的有点远。下面我宣布一下安排,由我和吴院长带领一支队伍到济南地界,李中梓先生带领一支队伍到开封地界,徐鹤年先生带领一支队伍到淮南地界,那边我跟马士英说好了,只管放手去做。另外从新军第三师抽调三个营的部队跟随各医疗队行动,全力做好保卫和后勤工作,会后各人到物资处领取物资,明天出发。”
会后,经过紧张的安排,第二天一早,三支医疗队便准备完毕,整装待发。朱浩带着一众亲卫队和吴有性等医疗队在一个营的新军护卫下,离开曹州,北上取道东平进入泰安州地界。
不出所料,出了兖州府地界,疫情明显变得严重的多。虽然不是全民皆疫,但疫情迸发的村镇已经是超过三分之一,而且有蔓延的越来越快的倾向。
大路两旁零零散散的到处都是哀声震野的病人和无人理会的病死者尸体,还有一些野狗混迹在人群当中,啃噬尸体。无数孩童哭叫的声音牵扯着众人的神经。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外出逃难,路上病倒的百姓,当地官府姑且不能自保,更加无暇收容这些平民百姓,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朱浩眉头紧皱,这些百姓如此可怜,那些天杀的官员却不管不问,真是枉自为人了!连忙吩咐下去,新军拨出一个排的士兵上前将这些野狗全部屠杀,以防带病毒的野狗成为新的传染源。其他人负责将病死者尸体就地集中处理掩埋,吴有性则带着医疗队的人立刻开展了救治工作。
尽管这些病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身穿奇装异服的大兵和人是干什么,本想躲避,但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无法移动,只能听天由命了。
直到吴有性熬好了一碗草药并喂到一个病重的老人嘴里,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来救自己的,无不激动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纷纷爬起来,拼着命的向朱浩他们靠拢。
“各位父老乡亲,不要着急,我们是徐州来的新军和医疗队,这次就是专门为救治大家而来,大家不要激动,请原地休息,大家放心,我们准备了很多草药,一定会把你们全都治好的,请大家相信我!”朱浩见无数面色蜡黄目红耳赤的百姓或爬或拐的向自己这帮人扑来,像极了后世灾难片里的丧尸,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可惜这些百姓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恶狠狠的盯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他们手中的药箱。朱浩见状不禁有些生气,身边的亲卫和新军士兵也是大眼瞪小眼,无法下手。这些人都带着病毒,虽然新军的人都有防护措施,可疯狂之下,保不定这些百姓能做出什么。
“砰”的一声枪响,一众人呆了一呆,总算是稍稍从疯狂中清醒了一丝。
朱浩举着手枪冷冷的喝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你们现在都身染重病,泰安州的官府不管你们的死活,是咱们徐州大帅府慈悲,前来救治你们。现在听我号令,一个一个排队接受治疗,谁要是敢趁乱胡闹,轻者不予救治,重者就地枪毙!”
众人的野性一时间冷静了下来,看着这帮大兵端着火枪怒目而视的样子也都不自禁的有些害怕。
朱浩见状趁热打铁道:“现在,你们围拢在一起,病重者在前,病轻者在后,一个个接受医生的治疗。”众人闻言慢慢的聚集起来,按照宗族乡亲,结成了一个个的人群,除了呻吟声以外,没有人说话,只不过所有人看向朱浩的目光由疑惑到害怕再到感谢和尊敬,霎时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谁说中国的百姓自私自利,从不遵守规则?至少眼前的这些百姓做的就很好,很多壮年男子将身边的老弱病残推到前面,自己却默默的退到后面。偶尔有一两个不要脸的人想插队,还没等新军维持秩序的人训斥,就被周围百姓鄙视的目光给吓退了。
朱浩也有些欣慰,民心可用也!目前的中国虽然天灾人祸,民不聊生,但百姓们基本的道德观还尚在,不像后世,虽然国势昌隆,物阜民丰,但社会道德观已经开始崩坏,民众也逐渐失去了本民族的信仰。无数所谓的卫道士打着科学和民主的旗帜到处招摇撞骗,认为中国所有的文化都是落后的,只有西方的或东洋的东西才是先进的美好的,可怜无数民众轻易的就被蒙蔽,到处贬低自己的国家。朱浩对此是痛心疾首,自己后世一个同系的学姐为了博得某高丽明星的关注,竟然大喊着“毒叫兽额耐你”的脑残口号从六楼跳下,结果摔成个半身不遂!
他这边感慨万千,那边吴有性等医疗队的人已经全面开展了工作,一个医生带着两个助手,这样就分成了几十个医疗小组,速度很快的穿插在各个人群中。大量的药材也从大车中卸下来,几口大锅热腾腾的,一群后勤人员不停的加柴烧水,忙的不亦乐乎,不一会一阵阵浓郁的草药香味飘散出来,引得朱浩一阵干呕,这厮最怕的就是闻中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