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绎的一声“阿淮”,让周淮生恍然回到三年前,不管是在雁蒙村小屋还是暂留的某个城市的出租屋里,只要他一回家,林知绎就会这扑上来,哭着喊“阿淮”。
不知道的还为他被周淮生狠心遗弃了,可是周淮生明明只是出买个菜。
明明早上问他要不要一起出,这人赖着不起床,现在声泪俱下地控诉他,周淮生很无奈,但他还是会放下手上有的东西,林知绎抱住,轻轻『摸』着林知绎的后颈,着哄小孩的话,安抚林知绎的情绪。
就像此时这,林知绎脸埋在周淮生的肩头哭,周淮生一边哄着他一边轻抚他的后背,过了很久,林知绎才止住泪。
他抽噎着:“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周淮生抽了面纸擦林知绎的泪,回答道:“好。”
林知绎想要更多,解释更多,可是他觉得过往的纠葛可留给后慢慢释怀,他现在只想和周淮生一起沐浴在日光下,他坐到周淮生身边,整个人依偎着周淮生,头枕在周淮生的肩上。
指尖触碰,继而紧握。
卷卷原本坐在地上玩小汽车,一转头看到他的两个爸爸坐在一起,他连忙嘚啵嘚跑过来,爬上沙发,然后大咧咧地躺在周淮生和林知绎的中间,小屁股挤了挤,可他的两个爸爸似乎没有要给他让位置的意思,他仰着头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办法,他选择调转方,直接横躺下来,气鼓鼓地望两个坏人。
周淮生笑着对林知绎:“小家伙都被你宠坏了。”
林知绎捏了捏卷卷的脸蛋,“就要宠坏,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在爱里长大的小孩。”
周淮生笑了笑,“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
林知绎挠了挠卷卷的胳肢窝,卷卷立马往周淮生的怀里钻,过一会儿,见没动静了,毫不记仇地坐到林知绎的腿上,用额头蹭了蹭林知绎的脸颊。
“你石方巷的房子租期多晚结束?”林知绎问。
周淮生算了算,“这个月月底。”
“好,你打个电话给房东,和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提前结束,然后今天下午就搬过来吧。”
这话时,林知绎没什么底气,他怕周淮生听了生气,财富的差距使得林知绎比周淮生更小心翼翼,他怕自己的话听起来像包养,伤了周淮生的自尊心。
周淮生却没怎么犹豫,他:“好,我现在打电话。”
林知绎松了一口气。
周淮生拿着手机走到厨房,拨通了房东的电话,林知绎则附在卷卷耳边悄悄话:“卷卷后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卷卷听不太懂,但还是靠在林知绎身上,开心地晃着小脚丫,熊猫拖鞋被晃到脚尖,下一秒就掉到了地上,卷卷刚紧张地仰头望林知绎,林知绎就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蛋。
卷卷更喜欢林知绎了。
周淮生打完电话,走回来:“房东挺好话的,他同意退租金。”
“那就好,今天下午我帮你搬。”
“谢谢。”
下午出门前,林知绎喊住周淮生,“储物室的架子上有一盒阿胶糕,你拿送给你楼下的那位王婶吧。”
话刚完,他就瞥到周淮生手上拎着的水果,大概是中午买的。
“想一块了。”
周淮生笑了笑。
到了石方巷,王婶好在院子里晾衣服,看到周淮生和林知绎并肩走进来,愣了愣,很快就『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周淮生:“王婶,我下午搬走,这两年你帮着照顾卷卷,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些你收下。”
“哎呦还买这些做什么,街坊邻居的,搭手的小事。”王婶连连推阻。
卷卷被林知绎放到地上,他走到王婶腿边,仰着头:“谢谢王『奶』『奶』。”
王婶蹲下来,抱了抱卷卷,“卷卷乖,胖了一点,小脸也红润了。”
她望林知绎,笑着:“你第一次来,我就猜到你和小周的关系不一般了,卷卷长得那么像你,小周什么都不肯,我立马猜出来你大概就是小周的前妻,挺好挺好,兜兜转转在一起了,那就好好过。”
“好。”林知绎。
周淮生听着听着,脸『色』一僵。
上楼的时候林知绎揪住周淮生的胳膊,语气幽幽:“前妻?”
“……”周淮生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只是怕他们追问。”
“没想到我连婚都没结过,现在一转就成了某人的前妻。”
林知绎走到房门口便停下转身,手『插』在口袋里,神戏谑,辨不出喜怒,周淮生慌『乱』非常,钥匙都拿错了好几次。
行李不多,只有衣服和生活用品,油盐酱醋剩得都不多了,林知绎索『性』让周淮生都扔掉,周淮生有些舍不得,但迫于林知绎的冷,便都放进了垃圾桶。
两个人忙到五点多钟,房东验完,便开车回了别墅,林知绎累得倒在沙发上,卷卷趴在他旁边,周淮生一个人默默东西收拾好,卷卷的衣服放进儿童房,他的衣服则放在客房的衣柜里,他陆谨承买的玩具搬上楼重新组装好,拿吸尘器家里清理了一通。
全部忙完,两个小卷『毛』已经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周淮生好不容易翻出一条羽绒毯盖在两个人身上,然后厨房做晚饭。
好有时间,他便用高压锅炖熟牛腩,做了番茄牛腩煲。
他记得他找到工作第一次发工资的时候,带着林知绎上饭馆,林知绎翻了半天菜单,最后选了这道菜,上菜之后林知绎尝了两口不好吃。
周淮生没吃过,但他尝了味道,看了看食材,大概猜出来做法,在家里试着做给林知绎吃,没想到林知绎很喜欢,罕见地吃了一整碗米饭,为牛腩贵,家里没有高压锅,每次做都要多花很多时间,吃的次数不多,可每次吃这道菜,林知绎都会很开心。
再后来周淮生送外卖的时候,每每看到订单上着番茄牛腩煲,都会怅惘几秒。
腰忽然被人圈住,林知绎从后面抱住周淮生,嘟囔着:“闻到香味了。”
周淮生笑着:“小馋猫。”
他手覆在林知绎的手背上,防止林知绎被烫到,“我煮多一点,明天让你带上班,中午加热一下就能吃。”
林知绎的手被困住,指尖却故意在周淮生的小腹上打着转,“是爱心便当吗?”
“什么是爱心便当?”
“就是前夫给前妻做的那种带上班吃的盒饭。”
周淮生大窘,放下长柄汤匙,转过身无奈地望林知绎,林知绎朝他得意地眨了下睛,然后踮脚在周淮生的脸上亲了一口,撩完就走,“你继续做吧。”
他惯会这勾引。
怀孕那段时间,周淮生就被他折磨得快要发疯,他怀着满心愧疚对一脸天的林知绎解释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可林知绎全当耳边风,半夜不睡觉,光溜溜地钻进周淮生的被窝脱周淮生的衣服。
那时候周淮生只当林知绎孕期信息素不稳定,发情期延长,现在想一想,林知绎那时早就恢复了神志,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周淮生在忍什么。
他都知道,他一边装傻一边勾引。
坏透了。
周淮生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望着沙发上滚作一团的两个人。
吃晚饭的时候林知绎突然提起:“我明天看守见一下林衍德。”
周淮生帮他夹菜,“好。”
“父子之情已经断了,就当是最后一面,想想他这个人也挺失败的,关在里面到现在,没一个人看望他,平日里那些林总林总喊个不停的人,现在都躲得远远的,田敏尧也她的美妆品牌转卖给别人,拿了钱带着林知文出国了,实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地方还是遗传林衍德的,我也很自私。”
“你和他不一。”
“哪里不一?”
周淮生牛腩夹到林知绎碗里,:“你只是恃宠而骄。”
林知绎弯起嘴角,莫名羞臊起来,低头吃饭,闷不吭声地就吃完了一整碗饭,周淮生接过他的空碗,拿到厨房再盛。
为晚饭吃了太多,林知绎坐都坐不下来,在客厅里转来转,周淮生洗完手出来,林知绎一头撞在他胸口,“都怪你,给我盛那么多,你是不是想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家产,扔下卷卷,找年轻漂亮的beta结婚?”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淮生紧皱眉头,伸手给林知绎『揉』了『揉』肚子。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在雁蒙村里找个年龄相仿的beta结婚吗?”
“哪有这些如果?”
“回答我!”
周淮生被林知绎缠得没办法了,只好:“不会。”
“这还差不多。”
卷卷趴在沙发上画画,他一开始兴趣盎然地在涂鸦本上涂颜『色』,可是一转头就看到他的爸爸抱着他的小爸爸,两个人贴在一起悄悄话。
卷卷被冷落了,他无聊地打了个滚,决定黄『色』小鱼涂成五颜六『色』的小鱼,自娱自乐。
林知绎在卷卷面前还好好的,一和周淮生单独相处就故态复萌,话做事都变得分孩子气,他洗澡的时候喊手疼,非『逼』着周淮生进来帮他洗,可周淮生做好心理建设走进,他成了害羞的那个,转过身要周淮生不许『乱』看,周淮生拿着全是泡沫的浴球,刚擦了一下林知绎的后背,两个人都像被点了火,浴室瞬间几乎热成桑拿房,周淮生轻咳两下,哑声:“知绎,自己洗。”
林知绎也不闹了,“嗯”了一声,乖乖接过浴球。
洗完澡,他躺床上看了几份文件,然后喊来周淮生,:“想喝水。”
周淮生给他倒了水。
临睡前,他抱着枕头了客房,周淮生刚洗完澡,林知绎:“睡不着。”
周淮生还不清楚他的心思,『揉』了『揉』眉心,:“上来吧。”
林知绎枕头扔到一边,直接拉开周淮生的胳膊,躺到他怀里,脚尖开始作『乱』,周淮生起初还能坐怀不『乱』,五分钟不到就缴械投降,他按着林知绎的手,吻落在林知绎的颈侧。
临到最后,周淮生还是忍住了。
他觉得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为了能让林知绎不用闷闷不乐,他可妥协,可放下,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疙瘩,可能是身份上的差距,他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对林知绎有欲、念。每当脑海里想起那些不该有的画面,他的第一个反应是羞愧。
雁蒙村那落后的生活环境对情爱之事从来是讳莫如深,一个人长大的周淮生更是接触不到,没有人给过他确的指引,告诉他某个年龄段本就应该产生某种身体变化和心理变化,那些变化和反应都是常的。
他对自己的相貌和身体也没有清晰的认知,他一直觉得自己连平庸都算不上。
每每林知绎主动献吻,周淮生会不自主地想要靠近,紧接着他就会在心里怒骂自己禽兽不如,然后选择忍耐。
这次还是如此,他用被子裹住林知绎,林知绎很失望,还不依不饶地:“阿淮,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吗?我记得全部过程,要不要我讲给你听?”
“不要。”
“那天你在门口就我——”
“知绎!”
林知绎撅起嘴,在被子卷里努力探出头,周淮生俯身亲了亲他,“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林知绎想起那天的心理学课,忽然琢磨出来周淮生此时的止步是什么原,他没有再坚持,翻了个身,枕着周淮生的胳膊,:“好。”
他嘴上着好,心里却想着:他迟早要让周淮生视自己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