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眨眼间,昀儿就满了周岁。
建宁帝对昀儿一向疼爱,特意着人在宫里给昀儿办了周岁宴,还邀请了许多宗室以及大臣,很是隆重。
不过周岁宴的主人昀儿,这会儿还什么都不懂,正由着乳娘抱进来。
因着是周岁,沈扶雪今早特意给昀儿穿了身红色的衣裳,还给昀儿戴了个虎头帽。
昀儿的脸颊白生生的,眼睛更是像黑葡萄一样,又大又圆,现下穿着一身红衣裳,精致可爱的像是观音娘娘坐下的仙童。
昀儿是个性子活泛的,惯来也不怕生,因而看到一屋子的人也不怕,还露出几颗米粒牙笑起来,笑的格外开心。
还别说,且不论昀儿精致的相貌,就单说这性子就很招人疼,就连建宁帝这样素来性子淡漠的,一见到昀儿也稀罕个不停。
乳娘把昀儿放到地上。
地上铺着一大块织锦地毯,地毯前头则是一大块红绸布,红绸布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今儿是周岁宴,自然要抓周,红绸布上摆着的东西就是为抓周准备的。
沈扶雪蹲下身,她轻声哄道:“昀儿,你等会儿从这些里面挑个喜欢的,好不好?”
也不知昀儿听没听懂,不过红绸布上摆着的东西琳琅满目,实在是很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昀儿下意识就爬到了红绸布前,自顾自地挑选起可心意的东西来。
于是乎,众人就见一只肉乎乎嫩生生的小胖手抓起了一个算盘。
算盘?
众人正思索着呢,昀儿很快就把这算盘给扔了。
扔了算盘后,昀儿又抓起了一个肉包,他闻着肉包的香气,口水直流。
众人瞧见昀儿这可爱的模样,没忍住都笑了开来。
沈扶雪更是眉眼弯弯,嗯,昀儿惯来是个嘴馋的,每每看到她吃东西都馋的口水直流。
只不过今儿可不一样,昀儿可别当真抓个肉包。
幸好,昀儿似乎是觉得这个肉包太大了,不知道怎么吃,很快就把肉包也给扔下了。
接下来,昀儿更是挑选了好半晌,可都是拿起一会儿就放下了。
一直到最后,昀儿抓起了一本书,还有一把用木头削的小木剑。
这次抓住后,昀儿再没松开,而是朝着沈扶雪笑,示意他就要这两个了。
一本书、一把剑,这岂不是文武双全?
众人都感慨起来,皇太孙抓个周抓的东西都这么有寓意!
建宁帝更是喜不自胜,他特意叫宫女把昀儿抱过来,亲自抱着昀儿。
昀儿还小,哪里知道什么尊卑,他现下已经会说些简单的字了,坐到建宁帝怀里后笑的小米粒牙愈发清晰,还含混不清地道:“爷爷。”
这一下,更是把建宁帝开心的不行。
真不愧是他的孙儿,才周岁而已,竟然就抓了书和剑,将来定能承袭大周江山。
一旁的沈扶雪默默。
咳咳,她好像隐约知道昀儿为什么选这两样。
她喜欢看话本子,陆时寒又经常处理折子,昀儿时常见到他们俩看书,自然就抓了熟悉的书。
至于小木剑,估计是之前昀儿见过陆时寒练武时耍剑的模样,心里好奇而已。
不过这些就不必细提了。
抓完周以后,建宁帝吩咐开宴,宴会之后,一众人纷纷离开宫里,建宁帝则是继续逗昀儿玩。
正逗昀儿的时候,建宁帝忽然一阵咳嗽,脸色瞬间变的很苍白。
陆时寒上前,声音有些着急:“父皇,您怎么样?儿臣这就叫太医过来。”
建宁帝的咳嗽止住了,他摆手,有气无力地道:“不必,这是老毛病了。”
其实众人都知道,建宁帝的身子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若是依着前世的轨迹,建宁帝早就不在了。
这还是因为崔神医的缘故,当时崔神医给沈扶雪诊治的时候,陆时寒请崔神医给建宁帝也诊了脉。
建宁帝和沈扶雪不同,沈扶雪是胎里带来的病症,可以治愈,可建宁帝却是日积月累的毛病,便是崔神医也无力回天。
若是没有崔神医,建宁帝在年中的时候怕是就活不成了,现下已经多活了半年多,不过也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和前世不同,建宁帝此番已然了无心愿。
他已经寻到了陆时寒这样优秀的继承人,而陆时寒也已经生下了后代。
大周江山无虞,代代承袭下去,便是建宁帝最大的心愿。
昀儿周岁宴过后,建宁帝就病的起不来榻了,又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建宁帝的身子骨终于撑不住了。
一月二十六日,建宁帝驾崩,举国同哀。
满京城的文武大臣,其实对建宁帝的身子状况早有预料了,毕竟在建宁帝起不来榻之前,就已经没有什么精力理事了,都是陆时寒监国。
而且,众大臣对陆时寒这个太子也十分满意,且早就习惯了在陆时寒手下做事。
是以,整个大周都很平缓地进行着新旧的更迭。
首先要办的,自然是大行皇帝的丧事,建宁帝的陵寝早已建好,停灵半个多月后,移入陵寝便好。
而丧事办完后,要办的自然是陆时寒登基一事。
登基可是大事,也是新朝的第一件事,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差错,满朝的大臣都卯着劲儿。
钦天监着意选了个上上大吉的好日子,就定在半个月后,正好预留出帮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地筹办登基事宜,力求尽善尽美。
…
沈扶雪正坐在榻上,她拿着小册子,对着小册子上记录的流程默默背诵。
之前陆时寒已经下了旨意,在他登基大礼之后,就举行封后之礼。
届时,沈扶雪要面对满大周的文武官员,在这样重要的场合上,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也会被全天下审视。
同时,她也代表着陆时寒,在这种场合上,当然一丝错误都不能出。
饶是沈扶雪的性子一贯软绵绵的,此刻也难得的紧张焦急起来。
这几天,沈扶雪一直在背诵礼仪的流程,生怕到时候一个紧张给忘了。
陆时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小娘子墨黑的长发垂下,越发显得雪腮白皙如新雪,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合,显然是在默念礼仪的流程。
沈扶雪注意到陆时寒来了,她抬起头:“夫君,你来了。”
陆时寒坐到沈扶雪身边,帮沈扶雪把头发掖到很好:“很紧张?”
沈扶雪诚实地点了点头。
之前的太子妃册封礼仪可和这次不能比,这次她可是要在全天下百姓的见证下行册封典仪的。
两人正说着话,隔着远远的,两人忽然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
不同想,定是昀儿这会儿睡醒了,乳娘把昀儿从偏殿抱过来了。
果不其然,乳娘很快就抱着刚睡醒的昀儿过来了。
昀儿很粘陆时寒和沈扶雪,醒来见不到爹娘就扁着小嘴要哭,乳娘只好把他抱过来。
因着昀儿年纪小,还不会走路只会爬,屋里便都铺上了柔软干净的织锦地毯,可以由着昀儿使劲儿爬。
是以,乳娘把昀儿放到地毯上以后就退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昀儿吃的多,养的也好,身子很有力气,他“蹬蹬蹬”地就从地毯上一路爬,然后抱住了沈扶雪的小腿。
昀儿现下能扶着东西站一会儿了,他抱着沈扶雪的腿,养着白生生的小脸蛋:“娘,娘!”
小家伙就只会说这几个简单的字词,沈扶雪一听心就化了,她把昀儿抱起来。
终于到了娘亲的怀里,昀儿开心极了,手舞足蹈的。
沈扶雪摸了摸昀儿胖嘟嘟的小肚子:“昀儿吃饱没啊?”
昀儿听不大懂沈扶雪的话,只是傻兮兮的笑。
沈扶雪越看越喜欢,没忍住抱起昀儿,亲了昀儿好几口。
昀儿也喜欢和娘亲贴贴,他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瞧着娘俩亲热的画面的陆时寒:“……”
这臭小子,只要一见了娘亲什么都忘了,就譬如方才,昀儿一直都没看过他。
沈扶雪又抱着昀儿哄了一会儿,而后把他交到了陆时寒怀里:“不行,夫君,我得继续背一下流程,你先哄一会儿昀儿。”
沈扶雪说完,就拿起小册子继续背诵。
陆时寒则是抱着昀儿出了內间,把昀儿放到外间的小榻上。
这小榻也是专门为昀儿准备的,很是宽敞,上面铺了柔软的软垫,还有各种各样的迎枕,柔软舒服的很,昀儿很喜欢。
陆时寒把一旁的玩具都倒到小榻上,他看着昀儿:“玩吧。”
陆时寒照顾昀儿照顾的比沈扶雪还多,父子两个感情其实也相当好。
只除了一点——
陆时寒素来冷清,没什么表情,也不大会陪昀儿玩,不过好在昀儿也习惯了,父子两个相处的也挺好。
昀儿隐约知道爹爹就是这样,他熟练地自顾自地拿起玩具玩起来,不过他会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陆时寒。
确定陆时寒没走,一直陪着他,昀儿就很安心,也不会哭闹,而是会乖乖地自己玩儿。
单看着昀儿也怪无聊的,陆时寒拿过了一摞卷宗看起来。
他还未登基,朝野内外的事杂乱无序,他得多花许多时间才能处理好所有的事。
陆时寒正仔细看着卷宗,思索该如何处理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奶包子。
白嫩又可爱的昀儿爬了过来,他趴在陆时寒的膝盖上看着陆时寒手里的卷宗。
而后,他又抬起头,用那双葡萄一样水亮的眼睛看向陆时寒。
父子两个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半晌,陆时寒开口道:“想要?”
昀儿听懂了,他欢快地点头。
陆时寒想起了昀儿抓周时候的事。
陆时寒虽然即将成为一国之君,但也是个普通人,对自己的孩子自然也有期许,就和每一个普通的父母一般。
陆时寒想,莫不是昀儿当真于文武一道上颇有兴趣,才一周两个月,就表现出了这样的天赋?
陆时寒心里不知想了多少,不过面上还是什么都没露,他抽出其中的几页给昀儿:“看吧。”
终于得到了心爱的宝物,昀儿捧起来就爬到了一边儿。
陆时寒下意识看向昀儿,昀儿这个年纪,连路都还不会走,要怎么看卷宗,陆时寒很是好奇?
陆时寒又不可避免地想,难道自家儿子是传闻中那些有宿慧的人?
陆时寒期待地看着昀儿。
结果,他看到昀儿抬起肉乎乎的小胖手,毫不犹豫就把几页纸都给撕开了。
“撕拉”声音瞬间传来。
昀儿似乎很喜欢撕碎纸张时的声音,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了几颗小米粒牙。
撕完纸张以后,昀儿还看着陆时寒,似乎是在和陆时寒说,爹爹,你看昀儿做的怎么样,像是在等着陆时寒表扬似的。
嗯,没错,昀儿有一点很棒,那便是力气还不错,瞬间就把纸给撕碎了,毫不费力。
陆时寒:“……”
陆时寒闭了闭眼睛。
他方才当真是想多了……
这卷宗都是底下的大臣呈上来的,颇是重要,结果就被昀儿给撕了。
陆时寒想打昀儿的小屁股。
虽说陆时寒的神色一贯没什么变化,但日日和陆时寒相处的昀儿,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陆时寒心情的变化,他隐约能知道,爹爹好像生气了。
爹爹每次一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他很怕怕的。
昀儿立马爬到陆时寒怀里,把撕碎的纸还给陆时寒,见陆时寒不接,昀儿把撕碎的纸放到陆时寒身侧。
昀儿还用那双大眼睛看着陆时寒,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水汪汪的,可爱的像是个嫩包子,看的人心都化了。
随着昀儿越长越大,昀儿的五官也越来越清晰,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昀儿和沈扶雪生的真的很像,尤其是眉眼处。
看着这样熟悉又可爱的眉眼,简直就像是在幼时的小娘子一般,虽然陆时寒也没见过幼时的小娘子。
末了,陆时寒到底没舍得下心来打昀儿,他只是捏了捏昀儿的脸蛋:“臭小子。”
才这么点儿大就鬼精鬼灵的,都知道这样求他心软了,和他娘一样会撒娇。
陆时寒一说话,昀儿就知道,爹爹如今这模样,应当是不会生气了。
昀儿这会儿不想玩玩具了,他索性乖乖地躺到陆时寒怀里,陪着陆时寒一起看卷宗。
虽说他也看不懂,但看着爹爹这样把纸张翻来翻去的,好像也挺好玩儿的。
方才昀儿折腾了好一会儿,小孩子又惯来爱睡,他看着墨香的纸张,慢慢泛了困,没多久他就在陆时寒膝上睡着了。
昀儿肉嘟嘟的小脸蛋更是被挤的分外明晰,让人看的想咬一口。
沈扶雪刚刚背完小册子,想出来看看父子俩相处的如何,结果就看到这一幕。
沈扶雪连连感慨,孩子和不同的人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可真不一样。
就譬如说方才吧,昀儿和陆时寒待着的时候,除了偶尔笑几声外,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乖巧的很。
可昀儿和她待在一处的时候,那可当真像个小老虎似的,爬来爬去,热闹又欢快,似乎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沈扶雪眉眼含笑,昀儿虽然年纪还小,但实在机灵的很。
沈扶雪上前,她坐到榻边上,摸了摸昀儿红扑扑肉嘟嘟的脸颊:“昀儿睡多久了?”
陆时寒道:“刚睡下。”
陆时寒道:“咱们也安置吧。”
这会儿时辰不早了,沈扶雪也背诵了许久了,是时候该睡下了。
沈扶雪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左右距离仪式还有几天,到时候礼仪官还会提前预演一下,她不必那么着急。
再者说了,她今天也确实背了许久了,这会儿脑子都成浆糊了。
沈扶雪打了个哈欠,双眼雾蒙蒙的:“好,正好我也累了,夫君,你抱我回榻上吧,好不好。”
方才昀儿就是这般撒娇,尤其是那双眼,简直是一模一样。
陆时寒没忍住捏了捏沈扶雪的脸颊。
沈扶雪懵懵地捂住脸颊。
夫君怎么这么爱捏她的脸颊啊,她现在可是当了娘的人了!
罢了罢了,夫君喜欢就好。
沈扶雪钻到了陆时寒怀里,软绵绵的身子靠在陆时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