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宋奾也被吓了一跳,那人实在太重,她伸出手想推开,可右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就触及一手的粘腻,竟都是鲜血。
宋奾忙朝身旁的挽翠道:“来扶一下。”
几人瞬间都反应过来,张叔上前帮着将人扶到就近的椅子坐下。
宋奾看向昏过去的男人,男人面容清俊,从身上衣饰来看不像是这永兴巷的人,不过还是问了一句:“张叔,你可识得这人?”
张叔打量了几眼后连忙摇头:“没见过。”
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应当是前头巷子打架的一个,只是不知身份又不知他们是为何而起的冲突,若是贸然把他留在这里不知会不会牵连布坊。
宋奾一时犹疑不定。
陈芷安凑近,“呀”了一声,“他肩膀还流着血呢!”
再看过去,这人肩膀处的衣袖已经被鲜血染红一片,唇色苍白,呼吸极浅。
“奾奾,这人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宋奾思考了一瞬,转向张叔:“张叔,去请个大夫过来。”
张叔领了吩咐,立即出门寻大夫。
宋奾几人将人移到布坊后院,又让小二去外面打听方才的事。
小二很快回来,道:“二娘,大家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是混混,看着像是官兵抓人。”
宋奾顿觉不妙,官兵抓人,这人不是官兵,大概就是被抓的那个人了。
在场几人也都明白过来,脸上都有几分害怕,包庇罪犯这罪名可不小。
陈芷安谨慎开口:“奾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哪会不知这个理,只是人都抬进来了,他又伤得这样重,又怎么有再丢出去的道理。
现在官兵没追过来,一时半会应当不会出问题。
宋奾叮嘱了小二:“我就不等张叔回来了,你们把人藏好,等他醒过来就让他离开,切记不要声张。”
小二急忙应是。
几人没多待,离开了永兴巷。
永兴巷是个死胡同,想要离开必然要经过先前斗殴的地方,好在现在人都散了去,巷子也有了路人行走。
顺利回到热闹的街上,陈芷安这才注意到宋奾胸前的污渍:“奾奾,你衣裳染上那人的血了。”
宋奾低头看了看,她今日穿的是件暗色雾烟罗裙,不仔细看倒还真看不出来有血染上。
“原还想与你吃个饭,如今看来是不成了。快些回去吧,我这边铺子和人有眉目了在给你去消息。”
宋奾道了谢,俩人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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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将军府已是黄昏将过,宋奾俩人从后门入的府。
本想着不惊扰府里其他人,却没想到还是在琉璎轩前厅外碰着了白亦。白亦照常上前来招呼,宋奾怕他看出她胸前的血迹,匆匆应了句就离开。
而眼尖的白亦也确实瞧见了,转头就回书房告诉了刚回来的卫凌。
卫凌听了有几分惊讶,她一个女子好好的怎么会受伤?
可他现下手里也还有事情要处理,回来取件东西就要离开,边走向书架边问:“是否严重?”
“属下看不出来,不过夫人离开时神色匆匆,脚步轻健。”
卫凌已从书架上找到那卷案宗,“去寻个大夫给夫人看看。”
白亦还未回答,卫凌已经拿着卷宗先他一步出了门,待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吩咐:“顺便让大夫看看她先前额头上的伤还有无大碍。”
“是!”
白亦领着大夫进后院的时候宋奾已经换好了衣服,对于大夫的到来也仅是怔了一下便明白过来,宋奾本要推脱,可白亦将卫凌搬了出来,于是只能坐下来让大夫把了把脉。
等大夫把完脉,又问过几句,确保无虞后白亦才领着人离开。
宋奾没多想,那血迹不明显,她身上又无伤口,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卫凌知道这事能给她请个大夫也算不错了。
这会儿屋子里没了人,宋奾这才闻到空气里有股子花香,张眼望了望,果然在窗台上看见两株开得正好的牡丹。
挽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疑惑道:“夫人,这是什么时候放在这的,咱们出门时还没有呢。”
叫来撒洒丫头才知道这是表姑娘托人送来的。挽翠将其中一株抱到宋奾跟前,“夫人,这花开得正好。”
确实好,花叶翠绿,花朵色泽艳丽,一看平日就少不了精心呵护。
“夫人,可要移植到小花园里去?”
宋奾伸手摸了摸,“这么娇贵的花怕是在花园中活不下去,就这样放着吧。这牡丹品种少见,成色十分不错,又是长公主府出来的东西,挽翠,你亲自来照顾。”
挽翠听了这话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将花盆往窗台上抱。
宋奾看着两株花悄悄叹了口气,道:“走吧,随我去玉清小筑道个谢。”
待到了玉清小筑却没见着人,说是秦奕娴在银安堂用饭。
俩人也没多留,让人留下个口信便回了自己院子。
不想临睡前秦奕娴亲自来了一趟,极为熟稔地与宋奾说起话来,“表嫂你们今日出门了吗?我早上过来都没见着人,所就直接把牡丹搁在窗台上了。”
“是,我看见了,谢谢奕娴表妹。”
秦奕娴坐了下来,嘻笑道:“表嫂跟我客气什么呀,我之后不是还要到你这来蹭饭,就当饭钱好了。”
宋奾走近,给她倒了杯茶。
“方才在与姑姑姑父一块吃饭,我大气都不敢出,后来姑姑又拖着我说话,不然我早回来了。”秦奕娴抿了口茶,“早知道表嫂你今日出门,我应当来寻你和你一块出去的。”
“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那表嫂你喜不喜欢那牡丹,你要是不喜欢我家里还有其他的。”
宋奾啼笑皆非,“喜欢的,表妹不必再麻烦。”
秦奕娴实在太能说了,说到困了才堪堪离去,还与宋奾约定明晚要与她一块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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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晌午,宋奾想着之前与卫凌说的让他回来和秦奕娴吃饭的事情,便让挽翠去书房知会了一声,谁知卫凌昨夜就没回来。
没办法,那就只能俩人吃了,好在秦奕娴性子活泼,一顿饭下来十分愉快。
其后三四天依旧没见到过卫凌,宋奾也没心思去管他回没回府,她现在恨不得一天当作两天用。
今日一早陈芷安亲自上门送来两个年轻人,看着挺壮实,可宋奾一问话就哆嗦得不行,只能另找。
六间铺子的账册她也全部看完了,对其入项出项有了了解后当即决定将营收较差的两间铺子转卖了出去,一些好吃懒做的小二帮工也都打发了,只留能干事的。
可惜外头好的铺子不好找,得再等等。
外面的事差不多了,她屋里也没停下来过,榻上小几上到处都是绣绷丝线。
无论什么情况下,自己的手艺都不能丢了去。
小娘有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宋奾唤她罗姨,罗姨是扬州数一数二的绣娘,手艺精妙绝伦。
罗姨因故在盛京待了段时日,宋奾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拜师学了艺,而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手精湛绣艺已是无人能及。
可惜刺绣在盛京城总归是门手艺活,大家闺秀们往往崇尚学习高雅的琴棋书画,刺绣一技可有可无,反正家中总有嬷嬷奴婢给她们干这个,再不济外头总是能买到的。
以前在肃清候府时嫡母就对她这手艺颇有微词,以致于宋奾从未在众人面前展现过什么,私下里的绣品都是托人放在铺子里悄悄卖,尽管收入不多,但几年下来也攒了些银子。
盛京城女子妇人虽在绣技上欠缺了些,可见着了做工精巧的帕子衣裳也是很舍得花大价钱,这也是宋奾将来的打算,只要自己还活着,不管去了哪,总归不会饿死。
这样想着,宋奾手里的动作加快了不少。
要想离开,她手里的银钱得再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