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挨着聿尊坐下来。
“严湛青,他醒了?”
“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他来做什么?”聿尊随口一问。
“他说不放心,过来看看。”笙箫想了下,“我估计是他醒了之后对被刺前的事记忆很深,他想来是害怕他晕倒后,我也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还以为他醒不来了呢。”聿尊起身拿了吹风机过来,“给我吹吹头发。”
“我眼睛看不见。”
“眼睛看不见你不会用手摸吗?”聿尊将吹风机塞到她手里,侧着身子躺到了笙箫的腿上。他头发湿漉漉的,一沾到她的裤子,腿上就氤氲出一大片水渍。
陌笙箫小着心给他吹了几下,聿尊闭起双目,“既然都说没人来过,你还上来承认做什么?”
“我觉得这并没有隐瞒的必要。”笙箫放下手里的吹风机,“我就算和严湛青见了面,也不能说明什么。”
陌湘思在客厅内看着电视,茶几上有几样吃过的水果。
笙箫和聿尊下来的时候,似乎正在说着什么,陌笙箫笑的眉角都像是染了阳光般炙热,湘思放下手里才吃一半的橘子,聿尊明知道笙箫骗了他,不该是大发雷霆的吗?
她推着轮椅迎过去。
一顿晚饭下来,聿尊并没有提起白天有人来的事,何姨凡事懂得为笙箫考虑,更是不会去刻意谈及。
严湛青回到家,严母一个劲开始碎碎念,“湛青,你又野到哪去了?这身子才好,可不要有些什么后遗症,爸妈就你这么个儿子,有空和柔柔多出去玩玩,也好让我早点抱孙子。”
苏柔正在厨房,和保姆新学了一道汤。
严湛青现在营养还需跟得上才行,他喜欢在外面吃,所以苏柔就学了好几道汤的做法。
“湛青,你回来了?”苏柔将煲好的汤端到餐桌上,“快洗洗手,准备吃晚饭了。”
严湛青铁青着脸走去,苏柔见他面色不对劲,便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那天在茶室,我当时正和你在通话,顾筱西进来的时候,你知道我是被她刺伤的吧?”
苏柔一个紧张,“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被刺的全过程你都听见了,可是你却和警察说,凶手是陌笙箫,你这样做,是想整死她么?”严湛青语气激动,俊脸上慢慢呈现出一种厌恶。
苏柔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没想到你如此心狠手辣,我要是死了,你争得过她又能怎么样?你情愿让陌笙箫顶罪,真正的凶手,你却眼睁睁看着她逍遥法外吗?”严湛青怒不可遏,随手一扬,将整碗汤扫到地上。
严母正在看电视,吓得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事情不是这样的,是顾筱西,她说她怀孕了,孩子是你的,我当时就想你受了重伤,我想替你保住这个孩子,我没想过那么多,湛青,你别怪我……”苏柔走过去拉住严湛青的手,却被男人用力甩开。
“湛青,苏柔说的没错,顾筱西当时确实怀孕了,还来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严母见事情到了这份上,也就全盘托出,“让陌笙箫顶罪也是不得已,当时现场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再说刀上正好有她的指纹。”
“这么说来,你们都知道?”
严母缩到边上不说话。
“湛青,我也是没有办法,你想,顾筱西当时怀着孕,她和我住在同一屋檐下,我有多难受?每天看着她当我的面耀武扬威,可我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全心全意都是为了你啊……”
“你还真敢说是为了我。”严湛青冷笑,“你又是怎么认识顾筱西的?”
“我……”苏柔一个怔楞。
“是她找的我,她说她叫顾筱西,并告诉我出事的那个茶室地点,说她误伤了你……我当时就想报警,可是她怀孕了,说孩子是你的。我本来不信的,可我确实在电话里听见她说,你毁了她一生,她喜欢你之类的话……我……”
苏柔的话及时提醒了严湛青。
顾筱西将假消息给他,后来创展出事,他为了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可顾筱西要刺杀他的时候,那些话却令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是他做了什么事将她逼入了死境似的。
顾筱西生性胆小,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要杀他?
“既然刀上也有顾筱西的指纹,那她是怎么躲过警察的?”
苏柔望了眼严母,“是……是爸爸的关系。”
严湛青并不怀疑,他是严家唯一的骨血,严父严母但凡有了希望,肯定是拼尽一切保住顾筱西的。
“既然这样了,怎么还会去自首?”
“她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掉了,聿尊一直想将陌笙箫换出来,肯定是他做的手脚。”
“湛青,你找的这什么女人啊……”严母不由嫌弃,眼里尽是鄙夷,“和男人在外面乱搞,还被拍了照片寄到家里,恶心死我了,亏我还以为那孩子真是我们严家的骨肉。”
“什么照片?”严湛青疑惑,据他查过的消息,顾筱西并没有别的男人。
苏柔心里紧张起来,生怕他细究到自己身上,“就是些不入流的照片,是顾筱西和别人上床被拍下的。”
严湛青剑眉紧蹙,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
“还想这些破事做什么啊。”严母挥了挥手,“那顾筱西的爸妈真是丢脸丢尽了,生养出这种女儿,亏还长得一副老实模样。”
“妈,你见过他们?”
“就是她藏在我们家的时候,你爸派人将他们一道接出去的,后来她自首了,就把他们又赶回去了。”
严湛青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
“湛青,你去哪?”
男人什么话没说,就走了。
“这孩子。”严母生气归生气,却不忍责备。
严湛青按着顾筱西家的地址找过去,这是条老街,他的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河边。几个小青年见来了辆豪车,纷纷驻足观望。
顾筱西的家在弄堂里面,严湛青徒步进去,地上潮湿的厉害,像是刚下过雨,有人将洗菜的水直接倒在路上,这会天暗了下来,电线杆上挂着个摇摇欲坠的电灯泡。
他好不容易找到门牌号,里面隐约有说话的声音,严湛青伸出手敲了敲门。
不出一会,就出来个男人,“你找谁啊?”
“这是顾筱西的家吗?”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这没有顾筱西这个人。”
严湛青伸出手挡住他欲要关上的门板,“我是她朋友。”
“别找了,她去坐牢了。”
“你别这样。”循声走来的顾母将顾父拉开,“这好歹是西西的朋友,让他进来吧。”
里面很窄,几乎堆满了东西,家具电器也很破旧,墙上贴着几张画,顾母见他盯着看,不由说道,“这是我女儿画的,她考取了美院,那学校你知道吧?可惜啊……”
顾父走路时显得腿不方便,“你有什么事吗?”他神色戒备,自从顾筱西出事后,他们受尽嘲弄,尽量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我是律师,也是她的朋友,我想过来了解些情况,希望能帮到她。”
“真的吗?”顾母神情激动,“都已经判刑了,还有方法救她吗?”
“有。”严湛青避开顾母眼里的炙热,他若不撒这个谎,就套不出他们嘴里面的话。
“那就最好了,西西要是能继续上美院读书就更好了,那是我们全家的希望……”
“你脑子又不清醒了。”顾父骂她,却骂的并不凶,口气里大半是心疼,“就算能减刑,她也不可能再去上学的,哎,只能怪她在外面做错了事。”
“你们能告诉我,顾筱西事发前回来过吗?”
“回来的。”顾父垂着头,神色懊恼,“都怪我,当时不该一个劲骂她,要是我能留住她,也不会出那些事了,都是我逼得她啊……我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都气疯了,没想到这孩子会想不开,去做傻事。”
“是什么东西?”严湛青眼色一凛。
“是盒录像带,还有些照片。”
“那东西还在吗?”
“早就被我给烧了。”
“是谁送来的?”
“我也不知道。”顾父神情悲痛,尽管嘴上说不肯原谅女儿,可还是连连自责,“那些照片被贴的到处都是,我们现在出去都觉得抬不起头,西西要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人,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顾母站在那几张画前,嘴里一个劲在重复,“我女儿是美院的学生,她画画可好了……”
严湛青望了下,桌上有两人才吃剩下一半的饭菜,很简单的两个菜,一个炒青菜,另一个是白萝卜。
“我家西西还会出来吗?”顾父小心翼翼问他。
“会的。”
严湛青临走时留下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钱,他告诉顾父这是顾筱西让他保管的,密码在卡后面。
严湛青走出顾家时,心里有种沉沉闷闷的感觉,他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这种地方,他从来没有接触过。顾筱西的家,加起来还没有严家一个储物间大。
这条路都是自扫门前雪,很多边边角角便堆了不少垃圾。他走了几步,踢到路边一个纸团。
隐约发现是张照片,严湛青捡起来一看,却是顾筱西被人压在身下的模样。
照片上有日期,男人灯光下的侧脸笼罩在阴兀中,那天……
他记得,顾筱西说过,那晚就是聿尊和她第一次上床的日子。
果不其然。
严湛青狠狠将手里的照片捏成一团。
他大步回到河边,刚要上车,却发现车窗上一串被划过的痕迹,触目惊心。明显是被人用钥匙之类给划得。
这儿没有探头,想知道是谁也不可能。
世上总有那种人,羡慕成了嫉恨,哪怕得不到,就算破坏了,也总算寻求到些心理安慰。
严湛青坐进车内,并没有立即发动。
他掏出打火机,将照片给点燃。
明亮的火光映衬出的,却是一张布满阴鸷的脸。严湛青随手一扔,烧成焦炭的半张照片打了个圈,落在浑浊的河面上。
女监上空笼罩着一层阴云,几米高的铁丝网将自由隔在了外面。顾筱西穿着宽大的囚衣,瘦削的双肩几乎撑不起这件衣服,现在是放风时间,她安静地蹲在角落里面,即使哪里有阳光,她也是远远地避开。
进了监狱,她始终是格格不入,像个哑巴一样,没有一个朋友。
顾父顾母来过几次,可她都是摇着头,没脸去见他们。
“喂喂,好狗不挡道。”监狱内也有拉帮结派,她孤立无援,走到哪都会被欺负。
一双手扒着她的肩将她推倒在地,顾筱西什么话都没说,有些人见她任由着欺负,一次两次之后也不会故意去找她的事。
她拍拍手爬起来。
排着队回到女监,狱警唤住了她,“顾筱西,有人来探监。”
她照旧摇了摇头。不肯见。
“他说他叫严湛青,还说你会想见的。”
顾筱西原先垂着的头一下抬起来,静如死水的眼睛咻地绽亮,“你说谁?严湛青吗?”
“是啊。”
“原来她会说话啊,成天装着个哑巴。”同监室的几人交头接耳。
顾筱西迫不及待跟在狱警身后,刚一进探监室,就看见玻璃窗外的严湛青,她几乎是扑着过去,双手用力按在了那层隔在眼前的玻璃上。
他好端端地坐在那,脸上依旧是她见惯的那种意气风发。
严湛青示意她拿起手边的电话。
顾筱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头发剪断了,只到耳朵下面,人也瘦了,所以一双眼睛显得又大又圆,顾筱西握住电话,半天后才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严湛青也不知道他怎么脑子发热,就会来监狱。前后的事他已经查清楚,不需要过来听顾筱西的解释。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你落到这个地步,同我有大半关系。”
“可我后来才知道,那件事同你无关……”她垂着脑袋不去看他,“你没事,我总算不用每晚都睡不着觉了。”
“你的孩子……”
“没了。”顾筱西抬起头,一张年轻苍白的脸毫无朝气,严湛青想起顾母一个劲地念叨,说顾筱西考上了美院,本应该有大好的前途。
“后来的事我知道了,其实,当初你若第一时间去自首,不将这件事推给陌笙箫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拉你一把。”
顾筱西苦涩地笑了笑,他的心里住着陌笙箫,她挤破脑袋也不能凑近去,“不用了,我现在过得很平静。”就算她能出狱,她也想象不出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顾筱西入狱后想了很多,她甚至想通了当日被骗出严家是谁在她背后推的那一下。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刺伤你之后我回去找了聿尊,得知真相后,我决定去自首。聿尊给我吃了药,我走到半路的时候,肚子痛的受不了……”顾筱西视线跳过严湛青,直落在他身后的那扇铁门上,“我也不知道,苏柔怎么会认识我,她把我拉上她的车,她告诉我,现在有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她说她会咬定刺杀你的是陌笙箫,而我,只需要躲进严家。”
“她知道我流了产,所以让她的朋友陪我去医院。她回到严家,骗你父母说我怀了你的孩子,你母亲提出来要去做了检查才能帮我。苏柔没有想到,我的孩子却并未流掉。我承认我有私心,我当时索性就顺水推舟,说孩子是你的……”
“你说,苏柔以为你流产了,才答应帮你?”
“对。”顾筱西点点头,“我之后就住进了你家,伯父伯母并不让我出门,可是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医院打来的,对方称你病情加重,让我们过去见最后一面。当时,苏柔喊了保姆上楼,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听,我接完之后并未细想,就一个人出了门,刚坐上车不久,就被带到了聿尊那。”
严湛青脸色一阴,陷入沉思。
顾筱西默默放下手里的电话,她告诉他这些,只是想让他小心苏柔。
如果她真的和聿尊有某种交易的话,她不希望严湛青再受伤害了。
男人抬了下头,见顾筱西已经站起来。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她却只是摇了摇头,嘴边拉开一抹很苦的笑。她该回去为她所做的偿还了。
顾筱西纤瘦的身影走出严湛青的视线,直到那扇门再度被合上,男人的双眼依旧紧盯着没有挪开。
他心里好像被什么抓了一下,说不清是何感觉。
顾筱西回到监室,狱警将严湛青带来的一大包东西放在她床上。
“呦,什么东西啊?”
同监室的女囚纷纷涌上来,塑料袋还未解开就被撕的稀烂,无非就是些吃的用的,对于里头的人来说,却是稀奇。
“看看,这玩意还是进口的吧?来看你的是不是你相好啊?”
床上就剩下个被撕烂的塑料袋,东西被搜刮一空,什么都没有给顾筱西留下。她走过去将破烂的袋子折叠起来,小心翼翼塞到枕头下面。
严湛青回到家里已是晚上,一家人刚吃过晚饭,保姆正收拾着碗筷。
苏柔见他回来,迎上去将拖鞋送到他脚边。
严湛青换上后直接去了客厅,苏柔刚要问他怎么不回来吃晚饭,话才到嘴边,他却已经走远了。
男人坐到沙发上,他睇着正走近过来的苏柔,才几年时间,她就变得差点连他都不认识了。
严父严母看着电视,苏柔将切好的水果摆在茶几上,“爸,妈,吃水果。”她拿了一块送到严湛青嘴边,“湛青……”
“苏柔。”严湛青视线对上她,眼里的漠然令她陡地一阵心慌,“我们离婚吧。”
苏柔惊了惊。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湛青,你说什么胡话呢!”严母闻言,白了他一眼。
“家里才出那么大的事,你怎么就不知道消停!”严父对这独子也是束手无策,只有干瞪眼的份。
“这次又是为了谁?还是陌笙箫吗?”苏柔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今天去见了顾筱西。”
苏柔眼底一阵惊慌,“她?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时顾筱西被电话骗出去,这件事与你有关吧?”
“湛青,你胡说什么呢?不能这么冤枉我。”
“冤枉你?”严湛青哼了声,眼神骤冷,“你不肯承认,等我查清楚的时候,你可别后悔。”
苏柔脸色有些难看,“就算是又怎么样?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
“湛青,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又扯上那个顾筱西了,事情过去了,还提她做什么?”
“妈。”严湛青双手放在膝盖上后,交握,“我出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怎么去陷害陌笙箫,她既然口口声声爱我,当时还能有那个闲心思去对付别人吗?”
“湛青,你听我说……”苏柔急欲解释。
“顾筱西的孩子,是我的。”严湛青面容沉寂,瞅着苏柔道。
“不!你骗我!”
“是不是我的,只有我最清楚,既然你当初认定了她的孩子是我的,为什么还要将她骗出严家?”
他一句句问的苏柔措手不及,完全想不出怎么去应答。
“我替你回答,因为你刚开始以为顾筱西流产了,你骗爸妈她怀孕,没想到她的孩子竟然没有流掉,你骑虎难下,所以就和聿尊联起手来,这样的话,也怪不到你身上是么?”
“我没有!我没有!”
严母一手捂住胸口,“什么?她肚里的孩子真是你的?”
严湛青坚定了要和苏柔离婚,挡在他面前最大的阻碍,就是严父严母的态度,“对。”
“天哪……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
“妈,不是这样的。”苏柔起身去抓着严母的手,却被她用劲甩开,“别碰我,我的孙子,你给我滚,不要碰我!”
“妈,那些照片你也看到了,顾筱西有那么多男人,那孩子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
“照片是合成的。”严湛青站了起来,“苏柔,我们也好歹好过一场,我只是想不通,你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躺在急救室生死不明的时候,陪在外面的是谁?”
苏柔淌着眼泪,说不出话来,她自然记得,是陌笙箫。
“爸,妈,我决定了,我要离婚,你们谁也别劝我。”
苏柔见他起身要走,忙不顾一切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湛青,我知道错了,你看在我守了你几个月的份上,原谅我……”
严湛青用力拨开苏柔,严母气的哇哇大叫,孙子就是她的命,她可不管是哪个女人生的,只要抱孙子就成。
“我不会离婚的,我死都不同意离婚!”
严家公司受了重创,严父动用手中关系,严湛青康复后全身心投入进去挽救,尽管如此,仍旧很难起死回生。
陌笙箫的眼睛瞎了有半年了,却依旧毫无起色。
舒恬周末会过来玩,笙箫经常坐在那架名贵的钢琴前练琴,越来越浓的寂寞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好想眼睛快些恢复,能回到华尔去上课。
秋天过去,冬天悄然来临。
一个学期就在她双眼黑暗时即将走尽,陌笙箫穿着高领打底衫来到窗前,外面寒风凛冽,尽管才12月的天气,却冷的冻彻骨髓。
“笙箫,你看什么呢?”湘思推着轮椅过来。
“姐,我只是想怎么还不下雪。”
“早着呢,这个天气是不可能下雪的,要到一月吧。”
陌笙箫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不见来电显示,拇指便按在接通键上,“喂?”
“笙箫。”是严湛青的声音。
他醒来后就来找的陌笙箫,但之后一直不曾联系过,笙箫有些吃惊,“有事吗?”
“我最近才有空,想请你出来坐坐。”
“你身体也要注意,我就不出去了,眼睛不方便。”陌笙箫莞尔拒绝。
“我过来接你。”
“不用,这样不好。”
陌湘思拉了拉笙箫的衣角,“谁啊?”
她扭过头,小声道,“严湛青。”
湘思其实已经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笙箫,你出去吧,一直闷在家里我看着也难受。”
这……
陌笙箫握住电话的手指一紧,“好吧,去哪?”
“三兴路,星巴克。”
“好。”笙箫又道,“你别过来接我了,聿尊看见不好,我让朋友送我过去。”她挂断,又给舒恬打了个电话。
“笙箫,把外套穿上再出去。”湘思将她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拿过来,陌笙箫接过手,“姐,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严湛青请的是你,我去做什么?”陌湘思揶揄,“去做电灯泡吗?”
“姐,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我知道。”湘思笑着握住她的手,“去吧,好好玩。”
陌笙箫拿了包,蹲下身在湘思耳边道,“姐,要是聿尊问起来,你就说我和舒恬出去了,我怕他脾气又上来。”
“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我去和何姨说一声,免得她说漏了嘴。”陌笙箫走向厨房,湘思坐在窗口,方才笙箫打电话的时候何姨出来过,她应该也知道笙箫要去见严湛青。
“何姨,我出去下。”
“陌小姐,我陪你吧,你去哪?”何姨忙着干活,只注意到笙箫接了个电话,并不清楚她要去哪。
“不用了,舒恬过来接我。她约我去买些东西。”陌笙箫回到客厅,抱住海贝的脖子取暖,坐了没多久,就接到舒恬的电话,说她已经到了皇裔印象门口。
何姨搀扶着笙箫出门,舒恬穿着短款的皮上衣,脚上一双过膝长靴,她甩上车门,过去拉住陌笙箫的手,“哇,手这么冰。”
“天冷了嘛。”
“何姨,你放心回去吧,人就交给我了。”
“好的。”何姨望了望舒恬身后的白色minicoopers,“这车长得好奇怪。”
舒恬忍俊不禁,拉了陌笙箫上车,“这是桑炎给我买的,minicoopers”
“哇,很帅嘛。”笙箫系上安全带,“你家桑炎对你真好。”
“少来。”舒恬发动引擎,“你家聿少那幽灵跑车都够买几百辆我这样的了,对了,我上次在欲诱看到一车,布加迪威龙,好像是欲诱老板的,酷毙了,真想上去摸摸。”
笙箫被她逗乐,“那你就去摸一下嘛。”
“不敢啊,摸坏了我都赔不起的。”舒恬开车很慢,刚上路,“去哪?”
“去星巴克吧。”
“好咧。”
陌笙箫按了快捷键,照着第一个已接电话打过去,“喂,湛青,我就不过去了,我朋友这有点事,我要去她家里一趟。”
“好,那下次吧,你自己当心。”
笙箫合上电话。
“你还和严湛青联系呢?喂,笙箫,我可要骂你了。”舒恬口气不悦,恨不得一个爆栗敲过来。
“我这不是推了吗?”
“就是,记着,这种男人不值得你再惦记了,可别白白浪费时间。”
陌笙箫单手撑起下颔,侧脸别向窗外。车内开着暖气,舒缓的钢琴曲令人心情愉悦不少,她轻眯起眸子,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笙箫,想什么呢?”
陌笙箫回神,“舒恬,我好想回华尔。”
舒恬心里一酸,却故作不屑,“切,那儿有什么好的,这不,马上又要考试,我最烦这些了。”
“也许真应了那句话,我之前也没有发现过学校有什么好的,那时候一心想着弹好琴,将来出人头地。从来没有好好在校园的小道上走走,这会看不见了,倒想念起来了。”
“笙箫,钢琴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陌笙箫双手交握,手指纤细,这样一双手最适合行走在黑白键上,“对,钢琴就是我的灵魂。”
聿尊回到皇裔印象,打开门,并未在钢琴前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走进客厅,何姨正在厨房忙碌,门也半拉着。
陌湘思透过窗子早就看见聿尊走进来,她推着轮椅,故作并未看清楚是谁,“笙箫,你不是和严湛青出去了吗?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