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笙箫的齿间,血腥味渐浓。
她松开嘴,看到男人的衣领处有一排血红的牙印。
聿尊双手紧勒在陌笙箫腰后,他们抵死相拥,谁也不知道今后的路如何才能走。
电视机内的录影带正在重播,里头孩子们的凄厉声刺入笙箫耳膜内,她拿起旁边的遥控器,想要直接砸了这电视,可手才抡起,就感觉眼前晕眩的厉害,连番打击承受下来,她已濒临极限。
陌笙箫关闭电源,瘫软地栽入聿尊怀里。
基地。
奔奔抱着个泰迪熊缩在房间的角落内,夜神拧眉站在窗口,聚精会神。
孩子吓得不轻,经常会哭,夜神侧目瞅了他一眼。
奔奔身上穿着套新衣服,洗过澡,还有婴儿沐浴露的味道,右脸部一道淤青添在这白皙细嫩的小脸上,显得愈发突兀。他长得和聿尊很像,眉宇之间,也有陌笙箫的味道,男人望的出神,倘若母亲还活着的话……
他是否也能享受到,承欢膝下的一天?
男人眼神转冷,想起母亲死时的惨状,心里又是一痛。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雷络手里执着长鞭大步走进来,他面带狰狞的笑,高大的身子径自朝奔奔走去,奔奔紧搂着手里的玩具,见到有人逼近,一抬头,“哇哇——”
“呦,见到我还知道害怕?”雷络手掌轻抚下巴,他蹲下身,“小兔崽子,穿戴整齐就是王子了?走吧,叔叔带你去玩新游戏……”
奔奔惊惧地盯着他伸过来的大掌,手里的泰迪熊猛的朝雷络脸部砸去。
他力道不够,所以这动作只当是挠痒痒。
雷络冷笑,“还敢打我?有种!是个好苗子。”
奔奔蹬动双腿,后背朝墙角使劲拱,最好能拱出个洞来逃走,回到爸爸妈妈的怀里。
雷络右手揪住孩子的衣领,没用多大劲便将他举起来。
奔奔抱紧泰迪熊,哭的不停挣扎。
“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雷络顺势把奔奔夹在他腋窝下。
夜神听到孩子的嘶喊声,心情变得莫名烦躁起来,他倚在窗前,基地内见不到阳光,这窗户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小兔崽子,闭嘴!”
夜神转过身,望着奔奔泪流满面的样子,“等等。”
“夜神,有何吩咐?”
“把他留下。”
雷络面带吃惊,“夜神,他尽管小,但是我有训练他的方式,您放心。”
男人上前几步,“我没有让他去厮杀场的意思,他是个筹码,不能出岔子。”
“您……”雷络话语犹豫,眼里露出不甘,他凶狠的视线望向怀里的奔奔,一想到他是聿尊的儿子,他便冷静不了,“夜神,您担心的不是这个,您被那女人给迷住了,这才对她的儿子下不了手……”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内。
一巴掌也将雷络彻底打醒。
他吓得丢开奔奔,立马下跪,“夜神,对不起。”
夜神走到奔奔跟前,弯腰想去抱他,孩子面色惊恐,哭闹不停。夜神拿起旁边的泰迪熊,耐着性子递给奔奔,哄了许久后,才见奔奔伸出手。
夜神就势抱起奔奔,紧紧搂在怀里,他站起身,看也没看雷络一眼。“来人。”
房间门推开,进来两名男子。
“把他拉出去,赏二十钢鞭。”
“是。”
夜神走到窗前,大掌在奔奔脑后轻抚,“雷络,再敢有下次,我绝不手软。”
“是。”
奔奔靠在夜神的肩膀上,小小的身子哭的直抽搐,没过多久,便闭起眼睛沉睡过去。
夜神侧目,睨着奔奔的小脸,孩子就是好,可能他一觉醒过来,能把什么都忘记。
他抬起手指抚向左脸的伤口,那地方不能碰,一碰,疼的钻心。
爱丽丝经过走廊,听到屋内传来沉闷的鞭打声。
她顿住脚步,这件屋是专门用来惩罚人的,她轻推开虚掩的门,看到雷络咬着牙,上半身赤膊。
见到爱丽丝,男人冷哼了声。
爱丽丝站在门口,“你又怎么去惹夜神了?”
“用不着你管。”
“谁稀罕!”爱丽丝转身离开。
她踌躇着来到夜神卧室门前,门没有关,爱丽丝看见夜神抱着奔奔站在窗口,他身子挺得笔直,不相干的人看了,真会以为这是对父子。
爱丽丝隐约能猜到,雷络定是因此而受到惩罚。
真是活该。
她也觉得奇怪,夜神居然没将奔奔送去训练。
“谁?”男人听力灵敏。
爱丽丝大步走进去,“夜神。”
“有事?”男人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
“夜神,”爱丽丝不敢造次,况且有求于他,“我想……我按照您的吩咐完成了任务,您答应我的解药……”
夜神转过身,一语未发,他抱起奔奔走向大床,再弯下腰,小心翼翼把奔奔放到床上,孩子受惊过度,失去倚靠,又哭喊起来。夜神拿起泰迪熊,奔奔抱紧了玩具,哭声这才偃旗息鼓。
夜神给孩子盖好被单,见他睡得正沉,这才缓步走向爱丽丝。
男人脸部的轻柔顷刻散去,连一点转折的时间都没有。他眼神冷戾扫向爱丽丝,“你觉得,你有资格得到解药吗?”
她被他逼得不敢抬头,只得噤声不作答。
“我没记错的话,我途中还给聿尊打过电话。”
“夜神,我错了……”
“你没错,你做得好。”
爱丽丝小心翼翼抬眸,吃不准男人话里面的意思,“我今后只效力于组织,求您,把解药给我,我不想一直注射死神。”
“爱丽丝,我不相信女人的嘴巴。”夜神居高睇着她的脸。
爱丽丝菱唇轻抿,男人绕过巨大的办公桌,坐在椅子内,“你乖乖跟在我身边,我不会眼睁睁看你死的。”
雷络扶着墙壁站在门口,夜神瞅了眼,挥下手,“都出去。”
爱丽丝敛了神色,只得走出去。
雷络光着上半身跟在她后面,“连我都知道你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更何况是夜神,爱丽丝,他现在是不会给你解药的。”
爱丽丝停住脚,雷络跟得急,差点撞到她。
“雷络,你说死神有解药吗?”
雷络疼得腰都直不起,“夜神说有,那就有。”
“切!”爱丽丝目露不屑,“你还真是夜神的一条狗。”
雷络气结,跟上前去,“这种话你和我说也就罢了,可别被夜神听见。”
爱丽丝充耳不闻,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去。
陌笙箫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她累的连提起手的力气都没有,笙箫睁开眼睛,看到聿尊坐在床沿。
“什么时候了?”
男人闻言,心里一酸。她醒来的第一句话,问的便是他此刻最不愿面对的时间。
“三点。”
陌笙箫强撑起身,聿尊两手按住她的肩膀,“再躺会。”
“没时间了。”
这话一说出来,笙箫干涩的眼睛又淌出眼泪,她握住聿尊的手掌,陌笙箫双眼又红又肿,只能眯成一道缝才能看清楚他的脸,“尊,你真的要去吗?”
聿尊未开口,却点了点头。
陌笙箫手肘撑在两侧,想起身,却爬都爬不起来。聿尊搂住她的腰,笙箫顺势坐起,她双手环住男人的颈部,“那我等你回来。”
她多想说,你别去……
可是,奔奔要怎么办?
陌笙箫清醒地承受着一刀刀剜来的痛,眼见还有几个小时,便要日落西山。
聿尊手掌在她后背轻拍,他的安抚对她来说,却丝毫起不了作用。
男人松开她的身子,“去吃点东西,我让人送了清粥过来。”
“这几天何姨不在,家里冰箱全空了,我想吃自己做的饭菜,晚上,我来做。”
“好。”聿尊起身走出去,他来到楼下,吩咐人出去多买些菜回来,他盛了碗粥端上楼。
陌笙箫头重脚轻地走到衣柜前,她把聿尊的衣服一摞摞拿出来,男人站在门口,抬眼望去,不由驻足。
笙箫换了套宽松的棉质白色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肩后,她站在落地窗前,瘦削的手臂拿着蒸汽熨斗,正在烫衣服。
聿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这样的画面看着十分窝心,也许在旁人眼里,这只是简单的居家过日子而已,可对他们来说,却那么难。
手里的粥碗凉却,聿尊回过神,迈起脚步走去。
陌笙箫垂着头,聚精会神的熨平每一道纹理,她光着脚,一缕头发掉在耳边也不知觉,阳光形成晕圈,透过挺拔的树影斜着穿插至凉风飒爽的屋内,一丝丝金黄色跳跃在女子光洁饱满的前额处。
“笙箫,吃碗粥,这些衣服都是免烫的。”
“我现在烫好,等你回来,你也能穿。”陌笙箫毫无停手的意思。
聿尊见状,伸出手制止住她的动作,“你歇会,等何姨回来了,交给她。”
陌笙箫拿着熨斗的手轻颤,她右手使不出太大的劲,笙箫换了左手,“我听何姨说过,你的衣服每一套都要熨烫的整整齐齐,有一丝褶皱都不行,尊,我还没有给你烫过衣服,是吗?”
聿尊绕过她身后,拉住笙箫的右手,“那你先吃东西。”
陌笙箫执拗地缩回手。
聿尊见状,舀起一匙递到笙箫嘴边,她抬起眼睛望了眼,鼻子止不住酸涩,她张开嘴,吃下一口。
陌笙箫实在忍不住,她匆忙接过碗,背过身去。
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太短。
聿尊坐在床沿,看着陌笙箫熨烫一件件衣服。他眼睛望向旁边的婴儿床,里面还有奔奔爱玩的玩具,尽管奔奔不会说话,也不爱闹,可孩子在和不在,有着天壤之别。
偌大的卧室内,中央空调的冷风吹得人全身的毛孔都张开。
聿尊再次走向笙箫旁边,“别烫了。”
陌笙箫放起熨斗,她望了眼时间,好快。好像比平时快出了十倍。
笙箫把衣服一件件挂回衣橱内,她安静地回到聿尊跟前,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二人紧紧相拥,谁也不说话,陌笙箫枕在他胸前,听着聿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夕阳西下,她多希望,时间是她手里的一只风筝,她收一收,想要它走的慢些,它就能走的慢些。
笙箫走进厨房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
厨房的台面放着很多食材,全是新鲜的。
陌笙箫出神地站在台面前,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忙拿起手边的菜,她余光瞥到聿尊走过来的身影,“我不是让你睡会吗?”
“我来帮你。”
“你会吗?”
“别瞧不起人。”
陌笙箫系着田园风的围裙,她指了指,“这样会弄脏衣服,要不,我给你系个?”
“真恶心。”聿尊眼里露出难以接受的嫌弃。试想,一大男人穿着围裙出入厨房……
陌笙箫不禁莞尔。
嘴角尽管扬起,聿尊却从她眼里看不出丝毫的笑意,“笙箫,晚上做什么?”
“都做你喜欢吃的。”
“是嘛。”
陌笙箫拿出砧板,熟练地切起菜丝。
聿尊在她旁边拣菜,笙箫切完胡萝卜抬头,看见男人手里的生菜被蹂躏的不成样子,菜叶和菜梗全都分开,生菜叶子撕成一瓣瓣,惨不忍睹。
“我让你拣菜,把叶子掰开来就好。”
聿尊摊开手,“我只吃菜心。”
陌笙箫手里还拿着切菜刀,她扬了扬,“算了,出去吧,我来弄。”
聿尊捋起衣袖,把拣出来的菜梗丢进垃圾桶里头,“我会做蔬菜沙拉。”
笙箫瞅着他忙碌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没下过厨房,她按住聿尊的手腕,“听我的,去睡会。”
“笙箫,你别这副样子,有什么事交给明天,我们今天什么都不想。”
陌笙箫转过身去,聿尊站到她后方,双手揽过她的腰,贴在她腹前。他埋下头,脸枕在笙箫颈间。
“我在切菜呢。”
“我不打扰你。”
他们像两个连体人一般形影不离,陌笙箫走过去炒菜,聿尊脚步也跟着,她到哪,他都紧紧相随。
果然如笙箫所言,她做的整整一桌子菜,都是聿尊平日里爱吃的。
聿尊开了瓶珍藏的红酒,陌笙箫拿起酒杯,“干杯。”
她一口饮尽,胃里面火烧似的疼,笙箫已经好几天没像样的吃过一顿饭。
望着满桌的菜,她却丝毫没有食欲。
陌笙箫舀起一匙虾仁送到聿尊碗里,男人还未动筷,他喝了两口酒,苦涩得难以下咽。
这算什么,最后一顿晚餐吗?
笙箫透过玻璃杯的杯面望向旁边的男人,浸润过红酒的杯子,有种血一般的酴醾之色,“你多吃些,这都是我为你做的。”
陌笙箫觉得自己挺残忍的,她吃不下,却要让他一个劲吃。
聿尊拿起筷子,把笙箫夹给他的菜一口口吃进去。
陌笙箫望着他咀嚼的动作,“我一直想问你,你每次连吃都这么优雅,你有狼吞虎咽的时候吗?”
聿尊抬起头,手里还拿着筷子,“你想看吗?”
不知怎的,陌笙箫心里又泛出一阵难言的酸涩,逼得她直想哭,笙箫摇摇头,使劲勾起抹笑,“不,你这样挺好的。”
聿尊给她夹了块鳕鱼。
陌笙箫埋头吃一口,如鲠在喉,“我做的菜好吃吗?”
“好吃。”
笙箫手掌撑着脑袋,喝过一杯酒,昏昏沉沉的难受,“我挺后悔的,没给你多做几顿饭,连你的衬衣,我也没烫过。”
“那我多吃点,一次性补回来。”
聿尊伸过去握住陌笙箫的手,她忍着哭声,看着聿尊把她夹给他的菜都吃净。
笙箫勉强吃了半碗饭,晚饭过后,她任由厨房和餐厅狼藉一片,她不想在今天,把太多时间浪费掉。
二人相携回到卧室,聿尊先去洗手间放水,他走出来时,陌笙箫正坐在床沿。
聿尊蹲下身,“去洗澡。”
陌笙箫点头,才要起身,肩膀被男人按住,他一手搂着笙箫的腰,另一手穿过她膝下,把陌笙箫抱了起来。手臂受到重压,两手的伤瞬间传来绷开的痛觉。
“我自己能走。”
聿尊不顾她的挣扎,抱着陌笙箫来到浴室。
巨大的按摩浴缸内放满水,细腻的泡沫蔓延至浴缸边沿,聿尊放下陌笙箫,双手去解她连衣裙前襟的扣子。
笙箫看着他的手一路下移……
聿尊重新抱起她放入浴缸内。
里面的水混合着泡沫涌出来,打湿了男人的裤管,聿尊单膝跪在笙箫旁边,他执起笙箫的一条手臂,动作专注的给她擦拭。
陌笙箫望着男人的脸,他的眼里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欲,他为她做这些,甘之如饴。
笙箫颤抖着双肩,咬住嘴里面的哽咽。
洒出来的泡沫粘在男人袖口处,他动作笨拙,却做的极为细致,他为她清洁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陌笙箫不想哭,可是没办法,她就是没用,就是忍不住。
聿尊起身坐在浴缸边沿,他拿起旁边的花洒,水温正好,洒在陌笙箫头部,如一股暖流注入。
他手指穿过笙箫的头发,她的发质很好,一贯的乌黑颜色,陌笙箫上半身微微向后倾,聿尊把洗发露在掌心涂抹开,顺着笙箫的头发轻梳。他力道控制的很好,陌笙箫抬起头,聿尊怕她累着,让他躺到自己的腿上。
他弯着腰,笙箫离他的脸很近,如此近的距离,她还是找不到这张脸上的丁点瑕疵,他五官镌刻,每一个地方,都恰到好处,多一分显得累赘,少一分,又会让人觉得缺了什么。
陌笙箫抬起手,指尖抚向聿尊的嘴角。
他视线同她相触,唇瓣勾起一抹弧度。
聿尊给她洗过一遍,又抹上护发素。
陌笙箫没有开口,他专心着手里动作,也未开口。
聿尊帮她冲洗干净,他拿起浴巾裹住笙箫的身子,自己的衣服也全湿了。
他抱着笙箫回到房间内,陌笙箫抓着他的衣角,“你也去洗吧。”
“我等会。”
聿尊拿起毛巾,给陌笙箫全身每处都擦拭干,他帮她穿上文胸,扣好带子,又帮她穿上底裤,再给她套了件睡衣。
他拿了吹风机过来,笙箫握住他的手,“我自己来吧,你身上都湿了。”
他不语,却坚持着。
陌笙箫背对聿尊,她坐在床沿,嘴里面,心里面,苦的拧成一团,她担心奔奔,又放不开身后的聿尊,倘若真可以的话,她宁愿用自己去换。
吹干头发后,笙箫蜷在床上,看着聿尊起身走向浴室。
他洗过澡出来,陌笙箫开着窗,正坐在阳台的沙发内。
聿尊来到笙箫旁边,她顺势窝在他胸前。
这会,已经晚上九点。
陌笙箫感觉,心里的那种煎熬,就仿佛一个绝症病人在倒数着时间,越是接近,就会越接近死亡,她睁着泪眼望向上空。
“今晚的天,挺好的。”
耳边传来男人的浅笑,“笙箫,你这话,好像不少人搭讪就这么讲的。”
陌笙箫扬起抹苦涩的笑,聿尊说的没错,她真的不知道该在此时说些什么话。
笙箫倾起上半身,“你告诉我,我能等到你回来吗?”
聿尊俊脸微侧,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紧盯着笙箫,等不到他的回复,陌笙箫心急如焚,“你告诉我。”
半晌后,才听到男人说道,“会的。”
她扬起声调,“不骗我?”
其实,他何止骗过她一次。
聿尊点头,“不骗你,”他手指抚向她红肿的双眼,“别再哭了,真想把眼睛哭瞎掉吗?”
聿尊看到她眼里一股子湿意又在氤氲出来,他叹口气,索性凑过去吻住她的嘴。
陌笙箫紧抱住他的肩部,同他激烈拥吻,红酒的味道唇齿留香,他们彼此谁也不肯先松开,抵死缠绵,直到笙箫濒临窒息,聿尊这才退开身,他手指抚着陌笙箫的菱唇,“睡吧。”
笙箫点了点头。
聿尊抱着她回到卧室,将她放在大床上,他拉起窗帘,一盏盏关掉房间内的灯,夜深了,周遭伸手不见五指,陌笙箫感觉到旁边的床榻软下去几分,她紧张地两手交握。
聿尊躺在她的身边,没有做出近一步的动作。
静谧的卧室内,能听到二人深浅交错的呼吸声,一道浓重,另一道,透出细微的紧张。
陌笙箫睁着双眼。
其实,睁开和闭着,是一样的。
可她就是用劲睁大眼睛,她怕,她一个不小心会睡着,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天明。
气氛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窒闷中。
两人还是没开口。
陌笙箫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躺的太久,想转个身,她还未动弹,耳边便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一股重力压来,几乎是同时,她双手毫不犹豫的攀在聿尊背后。
尽管黑的看不到对方的脸,聿尊还是精准地吻住她的唇,他动作急切地撕扯开陌笙箫的睡衣……
“笙箫,不要恨我,原谅我……”
陌笙箫抑制不住喉间的哽咽,她使劲摇着头,嘴里的话怎么努力,就是说不出来。
这场爱情,她赔掉的东西太多,太多。
她想和他在一起,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男人的眼泪肆意而下。
“笙箫……”
聿尊的声音,仿佛从虚无缥缈的远方传来,他说,“笙箫,我爱你。”
陌笙箫强忍至今的眼泪,决堤而出,她整个身子颤抖起来,哭得难以自抑,她嗓音沙哑的厉害,这两天说话都不能大声,笙箫张着嘴,哭的上半身拱起来。
他们拥得死紧,彼此都知道,一旦放开手,意味着什么。
陌笙箫咬破嘴角,还是抑制不住这哭声。
他再度开口道,“如果我和奔奔都没有回来的话,你不要找我们,好好留在白沙市过日子。”
陌笙箫用力扣住他的臂膀,“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聿尊手肘撑在笙箫脸侧,陌笙箫感觉到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她脸上,任凭她怎么问,聿尊就是不再开口。
他心里清楚,就算他去到基地,夜神也不会放奔奔回来,夜神清楚他的软肋是什么,但聿尊更知道,他只有去了基地,奔奔受的苦才能免掉,也许,奔奔会失去自由,但不会从此深陷在黑暗里面,爬都爬不起来。
他连把奔奔带回来的把握都没有,更别说是自己能回来了。
陌笙箫承受着,脸上的眼泪,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还是他的。
“你和奔奔都不在,你让我怎么好好的过日子?”
面对她的质问,聿尊无言以对。
他只能去吻住她的嘴。
陌笙箫用力咬向他的嘴角,“你回答我。”
笙箫搂住男人的背部,她的心一次次被推到悬崖边,绝望过,痛过,却从未如现在这般,她伸出手,没人能拉他们一把,眼看着死亡的海平面淹过头顶,那种窒息的恐惧,那种挣扎后死的越快的惊慌,除了他们自己,没人会懂。
这是,他们最漫长的一次。
久到陌笙箫差点昏厥过去。
聿尊在她体内释放后,颀长的身子便压在她身上不动,陌笙箫哭着在他耳边道,“你要记着,我也爱你。”
聿尊脸埋在笙箫的颈间,他侧个身,搂着笙箫,让她躺到自己身上。
他们相爱,却来得太晚,他说,他爱她,之后的时间,却只有这么一个晚上。
陌笙箫多想时间能够停住。
哪怕她一辈子都活在黑暗里面,她也甘愿。
笙箫的心被掏尽,她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一个劲哭,到了最后,竟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抱紧了她,薄唇一下下亲吻在笙箫额前。
陌笙箫想起那盘录像带,她顿觉毛骨悚然,忙拉了被单裹住身子。
想到奔奔这会的处境,她心如刀绞,陌笙箫抬起头,黑暗中,她看不到男人的脸,“尊,那个基地,真的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吗?”
聿尊半晌后,才开口,“是。”
“你为什么会去那?还有你爸妈,究竟是怎么出事的?”
“你想知道吗?”
“想。”陌笙箫头靠着聿尊的肩膀,她手臂伸过去揽住聿尊的腰,因为她知道,他接下来的回忆必定会让她痛心疾首,她倘若不抱住他,兴许,连听下去的勇气都不会有。
“好,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