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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是我打错电话了。”她脱口而出。
挂断。
眼泪。
还是没办法不痛!
孝和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让京年清醒不少。当然,他根本就没醉。
偏过头,透过门上窄窄的窗,隐约看得见房间里那位陈总正左拥右抱,上下其手……
其他几位也是各有各忙。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跟他说话的这个女人。
“Ann。”嗲声嗲气地回答。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在男人讲电话的时候,女人最好不要插嘴。”瞟她一眼,继续留意屋子里面,再没有正眼看那女人,“这是职业道德。”
女人显然没有想到京年会把说话内容上升到“职业道德”这种高度,稍有一愣,瞬间又恢复了如花笑靥,聘婷扭捏地说:“季总真会说笑。来这里的男人可没几个是干正事的。难不成是怕老婆?我记得您可还是——”骚动不安的眼神,丝毫不掩挑逗。
面对露骨地风骚,京年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有点意思地问:“你怎么肯定我就没老婆?”
女人听不出京年什么意思,又不敢妄加猜测,开着玩笑为自己圆场:“起码,您看上去,可不像是会怕老婆的人!”
“谁说的?”京年绷起脸。
女人被被他突变的表情吓了一跳。
“我怕得要命呢!”旋即哈哈大笑,补上一句,“怕她不开心!”
“季总真是绝世男人!”女人说着恭维的话,心里不知是羡慕嫉妒那个他嘴里的“老婆”,还是以为这个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的男人今晚喝醉了。
京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给她,向房间里使了个眼色:“该怎么做,要我多说么?”
“季总放心!”女人十分会意,把钱塞进胸衣,娇俏地一笑,扭身开门进去。
不多时,陈总被几个人簇拥着出来,身后还有另外几位。
京年假意刚接完电话,一脸诧异:“老陈这是——”
陈总哈哈一笑,也不解释,只顾着对两边无骨的娇躯“关照有加”。
京年一手扶墙,一手抚着额,说:“我有点醉了,各位尽兴就好。”
“这开没开始,老弟怎么就醉了!这么年轻,可要多注意身体啊!”说的意味深长,伴着一抹大家都懂的诡笑。
“当然!当然!还要多向大哥学习!春宵苦短!”京年凑过去在陈总耳边小声说,“楼上都安排好了,大哥别忘了明天还要上班!”
陈总哈哈大笑!
看着一行人远去,京年开门进去拿了外套出来,打电话叫司机。
夜不算深,路上的霓虹闪烁异常刺眼。
“等会儿你去哪?”京年问。
司机五十多岁,话不多,老实本分。以前在季家做司机,后来京年进了公司,他也就跟着进了公司。
“回家啊,刚才老婆打电话来说做了好吃的,给我留着呢。”回答得一脸羞赧,“您还有事?”
“刚才我叫人给你送东西,他们没送过去吗?”京年问。他记得他没有亏待下属的习惯。
“有送!有送!”司机急忙解释。
京年点点头。
大概是没有旁人,司机难得地话多了几句解释:“服务员送来的都是好东西。我吃不太习惯,我老婆喜欢,就干脆都包上了。”
这就是夫妻吧。
想起以前,孝和也会专门做他喜欢的菜……
爱情里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
安静了,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多气。
“等会儿你开车回去吧。”京年说。
“不用,不用,我坐公车回去就行。”司机推辞。
“别让你老婆久等了,明天直接把车开回公司就行。”京年闭上眼睛休息。
心有不安。
看看电话,没有动静。
他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惹了她生气,只觉得女人一旦古怪起来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发了条信息给她:“老婆,你该罚的也罚了,别再气了。乖!”
没有回复。
又发一条:“刚才是应酬,跟老陈他们几个,在KTV,就喝了点酒,没干别的。回去了。乖乖等我!”
他似乎很确定她已经回家,哪里来的这份自信,说不清。
没有回复。
刚闭上眼,电话进来。
美夕。
“我该称呼‘甄小姐’还是‘程太太’?”京年尤其喜欢拿这件事取笑她。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捧着块烂骨头啃个没完没了?”美夕回敬起来也没客气。
京年笑:“那要看这块烂骨头什么时候烂没了,要不然,我总按捺不住想要磨磨牙。”
“你可真是属狗的!”她拐着弯骂她。
“我觉得属狗总比两个都属狐狸要好!”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美夕被骂得不声不响,占不到半点便宜,气得一肚子火,又觉得好笑。
“改天出来喝一杯?”她说。
“这么有兴致?”他说。
“放心,我会向你老婆报备的。”她说。
京年轻哼笑出声。
“你笑什么?”她问。
“笑你们不打不相识。”他说。
她也笑了。
他不担心美夕会把孝和怎样。
精明人遇见聪明人一般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程庆恩又想要搞什么,这才是让他头痛的事。
上了楼。出电梯。一转身。
门口那束玫瑰花在廊灯照耀下红得扎眼。
短信没有复。花被送回到了他的屋门口。
女人真难懂,到底气什么?你在我面前明目张胆地上别的男人的车,跟别的男人走,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这是较哪门子劲?
如是,准备敲门的手又收了回来。
好在,花被换了地方,起码说明她回来了。
心里,还是担心。
抬手,放下。
抬手,放下。
往复几次,转身。
抓起花,开门。
一夜时间,给你消消气也好。
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耐不住担心,发去短信:“不吵你了,有事叫我。”
没有回复。
这边,昏昏沉沉倒头便睡,衣服也没换,电话一直握在手里。
那边,舒舒服服泡个澡,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对着电脑看文件,决意不回复。
电话一直震动。
忍不住瞥了一眼。
沈牧。
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认真地说着对妈咪的想念。
孝和耐心地听着,温柔地与他对话。
他说,爸爸答应他一放寒假就带他来看妈咪。
她说,等你来了,我就跟你一起做你喜欢的小饼干。
他说,妈咪,我好想你!
她说,宝贝,妈咪也好想你!
他说,手工课上他做了一张卡片,想送给妈咪做新年礼物,可是这样,爸爸就没有了。
她说,谢谢宝贝的礼物,我会将卡片珍藏起来的,作为感激,我们一起做一张新的卡片送给爸爸做新年礼物。
他很开心,在电话那边鬼叫鬼叫!
是啊,春节就快到了,年味越来越浓。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跟在闵国坤的身后时时刻刻提醒他注意身体,听京年说美夕有了孩子……
“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回一下头还来不及,这一年就不见了。”她码好字发过去。
劲和回复说:“世事本无常,唯是时间最永恒。”
她感慨:“时间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他回复:“可是,能使心乱了的只有自己的心魔。”
“是不是我太敏感了?”她问。
“从女孩到女人,敏感多疑是一个必经并且痛苦的过程。”他回复。
不问初因,不问始终。
依旧默契。
“我该怎么办?我觉得自己的心智还不够成熟,有时会胡思乱想,有时还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尤其是最近。”她发信息。
“心智成熟的人自然会包容你的不成熟,陪你一同成长。你要自信,这样才会给对方信心。这个世界万千大,要懂得珍惜。”
“你多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不要只顾着拼命工作,别让我担心。”她嘱咐。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他回复。
夜,静得只剩下呼吸。
她想回闵家大宅,太空了。
最后兜了一圈,只能去了酒店。
自己究竟在闹什么?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陷入了反思。
想回复信息过去,又觉得太夜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蹩脚却又很好的拖延的理由。
次日清早,他去敲她的门,如前夜般安静。
次日清早,她打开电话没有他的信息,也许是昨晚玩得太“累”了!
恋爱中的人们总是这样没有理智,或者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的他们都低估了这一次。
这一闹,无声地开始了冷战。
花,照送。
花,照收。
除此,再无其他。
她几日未回第五窟。
他索性又回了原来的家住。
没有预警,没有信号。
这是第一次。他们之间有了大部分情侣之间都可能闹的别扭。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忙碌占据了心里的那份牵挂,越是这样,越是放不下。
时间久了,做起事来,多多少少会看得见一点情绪的影子。
那天,陈恩华找孝和说工作。正事说完,聊起了家常,聊着聊着说到了家里孩子。
“哥哥倒是还好,可是女朋友轮着换就是不张罗结婚。妹妹最让她妈妈头疼。十六七岁,青春期还没过去,整天闹来闹去,想不明白她脑子里怎么就那么多歪理学说,跟她哥哥合着伙来敷衍我们两个老的。”全是无奈。
“孩子都是那样的,我那时候不也是这样么!过去就好了。”孝和安慰他。
陈恩华直摇头,无奈中又有一些幸福。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劲和。
想起自己也已经二十五六七,自己的“青春期”过去了吗?
他不理她,也许是忙,也许是生她气了。
刚好,沉静一下浮躁的心。
这一静,就是一周。
唯一的交集就是每日的那束按时到来的没有了黄玫瑰的红玫瑰。
申亮照旧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秘书室的文员也掌握了规律,楼下前台送来花束,先查看一下卡片上的留言姓氏,再决定去留。
同是红玫瑰,待遇天壤。
这天,一进办公室,秘书就送咖啡进来,并汇报日程安排。
那顿非吃不可的饭已经落实了,就在今晚。
孝和想了想,给俊佑去了电话,得了些建议。
这是,今年的最后一搏,希望为明年搏个头彩!只要项目书一签字通过,章一盖,这一年的考卷就可以交了。
陪同她一起过去的是陈恩华和一个部门老总,另外还有一个负责挡酒的办公室助理。
在大堂里,碰巧遇见了申亮。
想躲,躲不开,敷衍了一下,立刻闪人。
寒暄一阵刚要上菜,俊佑带着人姗姗而来,又是一阵寒暄。
起初还很正经,口吐莲花,没过多久就自然调频到了不痛不痒的段子,伴随着烟雾缭绕。
孝和只负责听,不时问上两句以示存在。大部分时候是陈恩华在张罗。
俊佑的说话完全不具有实质性,更像是来跑龙套。
趁他出去接电话,她借口去洗手间。
在走廊“不期而遇”。
“比较难缠,还好么?”他问。
她点头:“他们的尾巴藏得不够好。美夕说的没错,这是块难啃的骨头。”
他笑了:“不是人家尾巴藏得不够好,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她也笑了。
“这也是你的机会。”他又提醒,“注意绕着点潜规则走,安全第一。”
他的意思,她自然懂。
“谢谢你今晚过来。”她说。
俊佑借着昏暗的廊灯看她的眼睛,还是很透明,这对男人是一种致命的杀伤,尤其在这个测不出深浅的圈子。
“我能保你,却未必有能力救你。”他说。
“我懂。”她回答。
房间里在推杯问盏,该有的场景一样也没有落下。
菜还是那么多,倒是又加了几支酒。
“你们俩去了这么久,同去同回,这是——”刚一进门,就有人语带玄机,眼神里闪着有颜色的光。
“李老板可真会说笑,我哪里敢打她主意!”俊佑顺情搪塞着。
房间里一阵哄笑。
气氛逐渐热烈,不知真假,都有了些醉意。
借着酒劲,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开始苏醒。
眼看着酒足饭饱,项目合作盖章的事却绝口不提。
孝和开始有些盘算,从陈恩华手里接过酒瓶,起身亲自为几位“老板”倒酒,顺便接受□□裸的“注目礼”。
看出名堂的人接二连三地起哄让孝和给张老板敬酒,一口干。
孝和滴酒不沾是圈里公知的,今天要是坏了这个规矩,以后怕是麻烦不断。
进退两难。
俊佑没出声,皮笑肉不笑,低头看电话。
陈恩华想替孝和解围,被拦了下来。
起哄声此起彼伏,最后,张老板爽快地开出条件:“小闵,只要你喝了这杯,我立马签字!”
孝和看看酒杯,没拿,一脸懵昧,说:“张老板真会给我出难题!”
“不喝酒怎么知道没酒量?”张老板并没有降价的意思,“一杯酒换一个签字,你觉得值不值?”
仿佛,能让孝和喝酒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孝和,张老板这么给面子,你还不快拿文件出来,你不怕他赖账啊?”俊佑一边开玩笑,一边拿起酒杯递给孝和。
又是一阵笑。
陈恩华果然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文件。
孝和又推脱了一阵,貌似十分无奈地举起酒杯,淡定而视,说:“今日,我舍命陪君子,先干为敬!”
实打实的一大杯白干老窖,一仰头,一口全干,一滴不剩。
满座哗然。鼓掌的,叫好的,递笔的,喊着再来一杯的……
文件就这样被签了。
继续热闹。欺哄说笑。你敬我干。
她素日里滴酒不沾,这下一次干了一杯,意识虽还清醒,头却耐不住酒劲,开始有些晕。
“小闵是不是有些醉了?”李老板很关心地问,“要不,老陈,你先去楼上开间房给她休息休息。”
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