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幽静,地面铺满落叶枯枝,谁也不知道下一脚是平硬的土地,还是腐烂的泥坑。
田清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树林,罗裙下沾满湿泥,她不时回头张望,微红的眼圈满是坚决。小道不长,田清婉很快看到崔三郎所说的芦苇荡,再走几步就是白墙黑瓦的村庄。
她没按照崔三郎的意思,躲进芦苇荡里,反而加速跑进来李木村。
“有人吗?有没有人?能不能帮帮我。”
田清婉边跑边喊,使劲敲门。
“啥事呀!”
隔壁门口坐着个老大爷,抽着旱烟,古怪的看着她。
田清婉心中一喜,几乎落泪,“大爷,我和相公刚才在马路上遇到坏人抢钱,相公让我先跑过来找人帮忙,你们村有男人吗?能不能救救我相公?我有银子,求求你们了!”
老大爷一听,怒眉竖眼,登时坐起来,“有坏人啊,在哪里?”
“就在前面的马路上,他们还有辆马车。”
“行,俺陪你去。”老大爷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搓着手,从门后找来锄头,气势汹汹的往前走。
田清婉急忙拉住大爷衣袖,“大爷,就您一个人啊,不再叫几个男人?”
“俺年少的时候,一个打三,再加上这个铁锄头,定能救出你相公。”
田清婉心急的不行,这时旁边的门忽然打开,露出个面黄微胖妇人面孔,“好好的小娘子,找个傻老汉搭啥话,白瞎了好脸孔。”
“这大爷,脑子有问题?”田清婉一愣,看着还行啊。
“可不是,去年在地里摔了一跤,脑子就不好了,时灵时不灵。你看他家里人下地,都不带着他。”
田清婉无语,回头一看,老大爷独自一人走的老远,着实不敢耽搁,一把扯过妇人,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妇人也是热心肠,一听有银子拿,连忙挨家挨户叫了几人,赶着锄头镰刀就为往路边冲。
田清婉看着一群妇女,虽然心知不靠谱,但人多势众,紧跟了上去。
等走到那条马路,长长的路空旷,哪有马车和崔三郎等人的身影。
“小娘子,你相公嘞?”
傻大爷扛着锄头转圈,还问了一句,田清婉脑袋发懵,她也想知道啊。
“小娘子,还是去报官吧,这劫匪也真嚣张,这就在镇门口呢,还敢抢钱抓人。”
“就是,衙门衙役肯定能帮你找到相公。”
田清婉忍泪,谢过诸位妇人高义。微胖妇人又折回牵出一驾驴车,一路把她送去镇上。
“你这傻驴,老低头舔什么!”
驾车的妇人生气的骂道,随后又冲田清婉扬起笑脸,“不好意思啊,小娘子,这驴傻的很,俺也没咋赶过,您多担待。”
田清婉虽然心急,但也不好多催促热心的妇人。她仔细盯着瘦弱的柴驴,问,“它是不是饿了?”
“大冬天的,又不干活,人都吃两顿饭,何况是只驴呢。”夫人心疼的看着点柴驴的肚子,再急也舍不得打他。
那驴时不时低头,着实耽误路程,田清婉就想下去看它到底吃啥,发现地面有一道细细的白色粉末,若有似无。
她抹了一点在指尖,“香粉还是?”
妇人笑道:“这都撒了一路了,谁家的香也不够漏的。想来不知道谁家的面粉带漏了,这滴滴答答的撒了一路,等到家,怕是空袋子了。”
田清婉目光微沉,不对,现在去早市的人还没返程,若是昨天的粉末,也该被风吹散了,或者被踩入泥里,而她早上的背篓里,正好有一小袋面粉。
“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
“婶子,麻烦您了,赶紧让这驴快点走,我给您加钱。”
妇人咬着银子,也舍得了驴子,鞭子飞扬,很快就到了镇上。
面粉落在青石板上,变的难以察觉,田清婉只能独自一人步行,绕了许久,竟然回到了南巷。“这里是?”
田清婉一愣,再多走几步,一幢宅子落入眼中,从高墙之外,隐隐还能看到数多寒梅绽放。
“不能报官,找谁,找谁,顾七郎。”
好在宅子都在南巷,田清婉一路小跑到了张府,敲开角门。
“顾七郎在吗?我要见他。”
“田娘子,您稍等,老奴这就去请示。”
“不用,我自己去。”
来了几次,田清婉早已熟门熟路,顾不得失礼,提起裙摆一溜没了人影。
空旷的院中,两道劲瘦的身影持着枪棍交战在一起,你来我往,棍枪交鸣,身如残影。
“顾七郎!”
男人手中长枪一甩而出,狠狠扎在地上,距离田清婉的脚尖只有三寸之遥。
枪把晃动,田清婉咽了咽口水,刚才是不是差点见阎王了!
“我不是说,练武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真是越发没规矩了,让舅舅再换一批人。”
顾非筝头也没回,径直走向屋内。
“郎君,是田娘子。”韩清说了一句。
他脚下一顿,这才回头,俊朗的五官布满汗水,显得朝气蓬勃,白色的里衣也被汗水湿透,紧贴胸膛,男人气息十足。
“怎么是你,清娘!”
眼前的顾非筝让人有些陌生,不过田清婉也顾不得许多,他跑到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清眸含泪。
“七郎,三郎和小鱼儿被王六郎派人绑架了,我不能去报官,你能不能去救救三郎。”
顾非筝脸色沉了下去,低声问:“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是王六郎做的。”
田清婉忙将她的发现又说了一遍,以及那日夜宴说的也丝毫不差,“王六郎因爱生妒,求而不得,这才铤而走险,绑架了三郎,必是为了出一口恶气。绝对不只是绑架这么简单,一开始的意图就是我们三人,他是想,杀人啊!”
顾非筝也不敢耽搁,“韩清,召集人员,随我去救崔三郎。”
“清娘,容我先换身衣服。”
田清婉这才松了手,焦急的等候。
“郎君,你还没沐浴。”一连串的话,韩清噎在喉咙里。平时他们郎君多么精细的一个人,今日竟然改变了习惯。
他看了一眼田清婉,小娘子清丽柔美,是挺美丽,难怪郎君乱了分寸。
总不可能是为了崔三郎吧,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一甩头,走了,他只要听命行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