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筝收拾妥当,腰间缠着他的象牙玉扇,田清婉略分了神,好像年后,这把扇子顾六郎从不离手。
“清娘,刀剑无眼,你留在张府静候佳音?”
“不行,我也要去。”田清婉转着红眼珠,立马又道:“我进过园子,知道他们院子的布局。”
顾非筝勉强接受,当即下了决定,“行,会骑马吗?”
田清婉看着韩清牵过来的两头高大黑马,下意识浑身紧绷,微摇了摇头。“不,不会,不过我看人骑过!”
顾非筝几乎失笑,勉强点点头,“没事,我带着你。”
“来!”
顾非筝一跃而起,翻身上马,非常帅气,尤其此时坐直腰杆对田清婉伸出双手,若不是情况不对,田清婉肯定要称赞一番。
马蹄轻扬踏出大门,一路畅通无阻,田清婉抓着顾非筝两侧腰身的衣服,悄然回头。在韩清的马后,不知何时缀着十几道黑衣身影,他们步伐统一沉默看,落地轻盈,漆黑的披风在风中飞扬,露出腰间钢铁的冷光。
“放心,这些人都是跟着我来的,一般宵小不足为惧。”
“嗯。”田清婉轻声回道,缩紧了身子。
马匹灵活的穿过大街小巷,很快停在泛着梅香的院墙旁。
“翻墙进去,探查情况。”
韩清领命,稍微助跑蹬在墙面,如野猫似的翻墙而过,很快,墙内发出两道轻微的鸟鸣,顾非筝沉默挥手。
黑衣人迅速翻出绳索,利落的翻过墙去,田清婉紧张的看着顾非筝,我翻不过去啊!
顾非筝扯住一道绳索,一手揽住田清婉的腰身,点火石花间,她已腾空而起,迎面寒风刺骨,她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稳稳落在墙里面。
田清婉迅速打量一番,“我们还在前院梅林。”
“好,韩清,你带一队搜索前院,重点保护崔三郎和小孩,其它不关紧要的人……”
韩清点头,“郎君小心,有危险即刻唤我。”
“小小县令,焉能惧之。”
两队人马分开,开始探索,寻找崔三郎和小孩。
而被束缚在内室的崔三郎,此时正清醒的看着房门打开,亮光从门缝照射进来,他看见门口站着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孔。
“多日不见,王六郎依旧风姿卓然。”
王六郎略浮肿的面容有一瞬间扭曲,一脚踢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崔郢,你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谁给你的胆量,嘲讽与我?”
崔三郎双手被缚与床杆上,却依旧温润含笑,从容自若。
“同窗数载,崔郢如何不知王六郎乃是好客之人,若邀我入府,何不递上拜帖,这般捆绑,着实粗鲁,有失读书人的身份。”
“啊!读书人,读书人!”
王六郎陡然盛怒,一把掀翻桌子,茶碟齐碎,咔嚓作响。
崔三郎一愣,看着那横眉生怒,红肿的眼睛瞪如牛眼,有些不解。
“你知不知,李桃园竟然修书一封给我父亲,将我逐出清都书院,甚至,甚至威胁,让父亲剥夺我秀才功名。”
这些日子,他过得如噩梦一般可怕。原以为生米煮成熟饭,他便能娶楚师妹为妻。
然而那个糜乱的清晨,彻底将他的美梦贱踏。
先是楚辞怒而离去,再到山长驱逐,父亲看他的眼神充满失望,甚至是怨恨。
他混混噩噩过了几日,家里竟然爆出庶妹王月娘与外人私通的消息,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王县令身前。
三堂会审,王月娘不堪污名诋毁,当着全家人的面,指责他下药通/女干,兄妹乱/伦,王县令气的吐血,要乱棍打死他。幸好母亲求情,才改变主意将她软禁在家。可自那之后,府上的丫鬟仆人看他的目光都充满厌恶恶心,被所有人鄙视的滋味让人疯狂。
“都是因为你,崔郢,若不是因为你,我一个堂堂县令之子,怎么会落到这种局面。”
王六郎目露凶光,忽然近前,掏出口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崔三郎凤眸暗涌,竟然逼问,“谋杀秀才,安律当诛,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可有勇气承担后果!”
“后果,哈哈,还能有什么后果,比现在更可怕?”
王六郎冷笑,恨意浓烈,他拿着匕首比划,似乎在试探从哪个地方下手更好。
“你乃县令之子,就算不顾及自身,难道牵连家人!”
“他们都不拿我当亲人,我管他们去死!”
匕首刺出,一把插在崔三郎耳边的床杆上。
“呵呵,你害怕了,原来你崔三郎也有害怕的时候!”王六郎眯着眼睛逼近,两人脸孔近在咫尺。
“我忘了,落水的时候你可是跟鸭子一样,拼命折腾,祈求有人来救你。要不是你命好,闹出了动静,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崔三郎抬眸,冷色逼人。“你落的今日境地,只能怪你作恶多端,怪不得旁人。”
“哈哈,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不过你有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杀了你陪上自己倒是不值。”
王六郎抽出匕首,神色阴险,“不如,就让我划破的你的脸,然后帮你和牢里的死囚换一换,到时候午市斩首,脑袋咔嚓一下掉了,我保证你亲娘路过,也不会认出你来。”
“住手!”
田清婉见此一幕,竟直接冲了过去,欲夺走匕首。
“是你!你怎么在这?都不许过来!”
王六郎回头看到田清婉,一把把匕首横放在崔三郎的脖颈,制止了她的步伐。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天,就一起解决你们夫妇。”王六郎大笑说完,就看着顾非筝似笑非笑的走进来,轻摇象牙折扇。
“顾非筝,你怎么也在这?”王六郎满面愕然,他这又不是戏园子,谁想进就进。
“未经主人允许,唐突而至,的确有些冒昧。”顾非筝似表歉意,忽又讶然问:“只是王郎君这又是上演的哪出好戏,难道,难道是对崔三郎心存爱慕,情字难抑,这才绑了人。哈哈!”
顾非筝笑的轻挑,王六郎却直欲作呕,“你乱说什么,又来个不怕死的。”
因为怒气,王六郎匕首脱离崔三郎脖颈数寸,田清婉不敢靠近,顾非筝却突然一弹折扇。
数枚钢针飞出,直取王六郎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