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放在桌上,清淡的汤中盛放着细长的面条还有几片菜叶子。
交杯——面?
她不确定的看向孟宗主:「成亲……要吃面吗?」
「成亲?」后者不解。
沈玉凝道:「你准备了这么多不是想要,跟我成亲吗?虽然我以前嫁过你,但那是刘娇娇不是我沈玉凝啊,你我分开五年之久,再补上一个婚礼也是人之常情。」
后者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甚至还迅速点了点头:「我怎么没想到!」
「……」
沈盟主的心凉了大半:「所以……你别跟我说,这些仪式感都是为了烫锅子准备的……」
「是啊。」
「……」
沈玉凝捂着心口,一脸的泫然欲泣。
孟某人面不改色继续说道:「自你走后,我再也没吃过烫锅子,这是你回来后我们吃的第一个烫锅子,当然要准备的充分一点。」
沈玉凝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我……好,很好,烫锅子很好吃,下次不要准备了……」
「你要去哪?」
「小包子还在等我,我去哄他睡觉……」
男人抓住她的手:「还有面没吃。」
「谢谢孟宗主,面,您自个儿吃吧!好气,差点以为今天晚上能洞房了……」
「……」
见他还是不肯松开自己,沈玉凝故作坚强:「宗主要跟我一起去哄儿子睡觉吗?」
「在你回来之前,他睡觉从来不需要人哄。」
「所以呢?」
「生辰喜乐,凝儿。」
话音落,窗外绽放的烟火瞬间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沈玉凝的双眸。
她缓缓将目光收回,再次看向孟棠:「你说什么?」
「我说,今日是腊月二十七,是你的生辰。」
她想起来了,她的生辰不是年底随便一个下雪的日子,是腊月二十七……
爹和哥哥兴许是想让她和京城的记忆彻底割断,所以说忘记是哪天了,然而,腊月二十七,是多么容易记住的日子。
「我,我的生辰……」
孟棠顺势将人拉坐在自己身边:「吃面吧,寿星。」
沈玉凝这才怔怔捧起那碗银丝面,她吃了一口,温热的汤面暖入肺腑。
似乎这口面吃下去她才真正找回了那个曾经的自己,那个在京城长大的自己。
眼眶微微泛酸,她道:「你也吃。」
「我当然要吃,我要沾寿星的光,和寿星一起长寿。」
男人说着也端起碗连吃两大口,沈玉凝不甘示弱,三两口便把面吃完了,嘴里还没咽下去便拉着他指着窗外:「唔唔唔!」
外面,一束橙色的烟火在夜空炸裂,迸发出一串串刺目的光华。
「临宵哥哥,真好看!」
孟棠见她看的专注,不由打趣道:「怎么?不生气了?」
沈玉凝哭笑不得:「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了你,我其实在生我自己的气。」
后者将她拢入怀中,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向她道:「你误会了什么?你以为我今日的布置是……」
男人凤眸含情,敛着嘴角,似笑非笑。
沈玉凝顿时觉得盟主威严无处安放,迫不及待的推开他道:「那既然是我猜错了,如今生辰也过了,寿面也吃了,烟花也看了,我去哄小包子了!」
「回来!」又连忙拉住她。
「干嘛?」
后者唇瓣动了动,略有些心虚道:「我……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
?吃多噎着了?」
「……」
孟棠叹了口气:「吃多?噎着了?你是想说,如今的我,只能做个坐吃等死的米虫吗?」
沈玉凝大骇:「我没有这么说啊!我是在关心你!」
「也是……若我不是手脚被废,哪用得着你小心翼翼的关怀……你应该,很累吧?」
「没有没有!一点也不累!我甘之如饴!」沈玉凝连忙抱住人亲了一口:「现在好些了吗?还不舒服吗?」
后者冷着脸道:「不要总是这么敷衍我。」
她干脆抱着男人的后脑勺,撬开他的唇齿,温柔缱绻的延长了这个亲吻。
唾液相溶的时候,沈玉凝的腰身亦被对方有力的缠抱结实,她觉得自己被困于狭窄的方寸之地,就好像他反客为主的吻,直叫她无所遁逃。
「咚」的一声,二人跌坐在地。
顾念他有伤在身,沈玉凝欲要起身,不曾想,男人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送到床上。
沈玉凝先是一懵,随即便被他铺天盖地的吻笼罩的几乎无法呼吸。
那大手顺着她的衣衫探入,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一个哆嗦,甚至还蜷起了腿。
「临宵……」
「谁说庆贺生辰就不能洞房花烛?」
男人的唇瓣擦过她的耳畔,声音带着蛊惑的缠绵,像捋不清的丝线一般缠绕着她,裹挟着她,让她恍如乘着扁舟,在波浪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
第二日,沈玉凝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她扭头看了看身侧,孟棠已经起身离开,房间似乎还被人打扫过,她的衣裳正被整齐的叠放在一旁。
她原以为自己天生睡眠浅,稍微有点动静就能惊醒,但现在看来,这哪是天生的,感觉更像是是离开孟棠,离开京城后,她自己潜意识里的警觉……
昨夜和孟棠一夜缠绵,莫说是有人进出她的房间,就是外面打雷她都未必能醒。
但此刻……
她拖着僵硬的身体去穿衣服,只想感叹一句,孟某人这五年可真够清心寡欲的啊……
而且他的伤不还没好透吗,简直,简直胡闹!
完全不想承认自己比孟某人更胡闹的沈盟主伸着懒腰出门了,翟娘子早就预备了饭菜在等她起床。
沈玉凝问她:「孟棠呢?」
「宗主和几位堂主去视察货运码头了,听说年后打算重新修建。」
沈玉凝手上的筷子慢慢放了下来,随即叫道:「吟风呢!」
「吟风和颂月也一道去了。」
暗叫一声糟糕,她也连忙说道:「给我备马,我要去码头!」
翟娘子笑容加深:「夫人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宗主……」
沈玉凝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当她带着一队人快步赶到货运码头的时候,正看到无数衔月宗弟子里里外外恭敬而立,而那些属于衔月宗的大船也正停泊在宽阔的码头上。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老君河虽未结冰,却依旧冷的让人牙紧。
有弟子正从船上络绎不绝的扛货物下来,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聊起方才宗主赏的银子该怎么花,马上要过年了,当然是拿来孝敬父母,也有人说要上贡给媳妇的。
沈玉凝下马后快步跑了过去,抓住一个人就问:「你们宗主在哪?」
那人还有些怔愣,随行的人已经飞快说道:「这位是夫人。」
「夫,夫人!」众人大惊:「宗主在最大的那艘船上!」
「谢了!」
目送夫人快步
离开,众人再次感慨:原来宗主找了这么多年的夫人长的这样,此般容貌,谁丢了谁不找啊!
那艘最大的货船正被重兵把守,船上船下都站满了人。
若是以前的沈玉凝见这样的肃杀之气兴许还会害怕,但千军万马她都见识过了,这又算的了什么。
「宗主正在与几位堂主商议要事,夫人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沈玉凝正色呵斥道:「既知道我是夫人还不让开!」
「让不得,宗主谈正事的时候不喜被人搅扰。」
「那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来了,看他让不让我上去!」
「属下也不敢过去搅扰!」
沈玉凝急了:「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让她上来,」一个声音从大船上传来:「夫人,这才分别片刻,你就这么想念为夫了?还追到这里。」
沈玉凝抬头一看,只见孟棠正斜靠着船舷向下看她,那双丹凤美眸带着戏谑的笑意。
沈玉凝顾不得追究他的打趣,得了命令就快步上船。
只见这艘巨大无比的货船上正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其中几位穿着打扮看似是堂主,当然,有几位她也见过。
「拜见夫人!」众人行礼。
沈玉凝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走到孟棠身边。
孟棠如今已经不坐轮椅了,可他身体虚弱手脚依旧使不上力,走几步还得让人搀着,此刻,他靠着船舷倒也不是为了彰显身姿潇洒,完全是为了借力而已。
他笑眯眯的看向沈玉凝:「就这么想我?」
「能不想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天刚亮就来了。」
所以,昨夜受累的就只有她一人吗?
沈玉凝又笑了笑:「你身体还没完全好,我不放心,过来陪你。」
「有劳夫人了。」孟棠说着又抬手在她鬓边拂了拂,扫去一片枯叶。
沈玉凝一边扶着他的胳膊一边看向吟风颂月,兄弟俩皆是一个激灵。
孟棠继续和那几位堂主说码头上的生意,不过大多时候他都在专心聆听,偶尔会问上几句。
那几位堂主倒是毕恭毕敬,甚至被问到短板还会紧张的冒汗。
此刻,吟风也在紧张的冒汗。
沈玉凝用眼神瞪他:你把人带出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吟风马上会意,也以眼神回答:夫人不会武功,说了也没用啊……
沈玉凝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吟风不敢动弹了。
沈玉凝看了看周围,又看向吟风,吟风迅速点头:夫人放心,准备的十分万全!
就算准备万全她也不敢拿孟棠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