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进宫面圣,陆校尉还请行个方便。”黎王倒是没有咄咄逼人,却不愿就此束手就擒。
陆战一清俊的容颜光风霁月,眸光一刹那变得阴冷起来:“皇上有旨,将黎王爷截住之后,速送入大理寺大牢,交由三司会审,朕只听三司会审的案卷详情汇总。”
说完这番话,他向身后的锦衣卫一招手,他们迅速上手将黎王的随从用鞭子从马上扫落下来,压了下去,紧接着便有人将马匹拉走,第三拨人上来时,依旧将黎王围住。
陆战一的嘴脸着实嚣张,但比他更可恶的脸色,黎王当年在北国当质子时,早已见怪不怪了。
大理寺的牢房比起衙门的也好不到哪里去,阴暗潮湿,冷风不知从哪个方向灌进来,却吹的人心里透凉。
黎王马不停蹄赶回来,路上遇人拦截,厮打过程又费去不少的体力,一旦坐下来,腿脚酸软,倒是想要站起来的气力都荡然无存了。
到了此时,黎王都是一头雾水,太子之事,皇上不可能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他努力了那么久,岂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余烬,
较之他的阴郁不同,战王府灯火通明,慕青慢条斯理的吃着晚膳,战王不时给她填些菜肴:“时令蔬菜都很新鲜,你不喜荤食,就多吃些青菜,另外,我让人在后院养了两头奶牛,你在北国时便有睡前喝牛奶的习惯,来到这里,是我的疏忽。”
战王越发的体贴了,屋内的丫鬟都被他赶到门外侍候,这里就他们两人,倒是显得清净温馨。
慕青的食欲也比往常好了很多,就连粥都多喝了一碗:“黎王进城了嘛?”
“嗯,陆战一已将他送入大理寺牢房,明日便是三司会审,你不必担心,南方时疫本就因他而起,太子遇刺虽与他无关,可他终究是安顿了人在太子回来的路上伺机而动,认证物证都已齐全,他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太子难得愿意出来走走,太后满怀欣喜的陪伴。看着一老一少并排坐在一起,两旁春天的垂柳鲜花枝影重重,老人虽年近花甲,但并不老迈,步履稳健,而少年坐在轮椅之上,颓废之色有,却并无不妥。
“孩子,你能重新振作起来,哀家很高兴,接下来你有怎样的打算?”太后轻言轻语,温暖的语气,伸手将太子腿上的薄被子向上拉拉,仿佛就是简单的祖孙两人在叙家常般。
“听闻孙儿遇刺一事与黎王有关,此事可否属实?”太子的嘴角挂着浅笑,清俊的容颜如夜晚开放的夜来香,使得对准他吹过来的阴郁气息都化为无形了。
太后消散的怒气重新凝聚到一起,太子就是她对未来的掌控,黎王居然能设计太子,果真是下贱之人生下的儿子,才会这么的不堪:“你放心,哀家不会让他好过。”
“孙儿有两件事情想要请祖母成全。”
“但凡哀家能办到的,你尽管开口。”
“孙儿要将慕容嫣儿丢到牢里侍候黎王,等到黎王大限之时,作为黎王正妃,陪他入葬。”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平常百姓之家亦不会将兄长的妻妾给弟弟去陪葬的,这是损阴德的事情,太后有了一丝犹豫,黎王最多是幽禁,等到老死,还要数年,除非用非常手段,她重新审视太子。
他泰然自若,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经此一事,太子更加的心狠凉薄了:“好,哀家来安排。”
“另外一件事,孙儿要娶晋王妃做正妻,和和美美,安度余生。”太子话未说完,太后已然被惊吓得站起身来。
先不说太子出事,身带残疾,与储位再无希望。晋王事唯一得嫡皇子,身强力壮,一改以往颓废之势,在晋王妃伉俪情深的激励下,对于朝政多少都有些上心了,此次能主动请缨去南方,在朝中大臣心中更加树立了不可动摇的威信。
再说晋王视晋王妃为眼珠子似的,疼在骨子里,世人皆知,晋王妃若是有任何意外,晋王必然会生死相随,上次的坠崖事件足以说明,若是动了晋王妃,晋王拼尽全力,都会不死不休。
一弯孤月挂在墨色的天空之中,青光泄地,一片清冷。晚风拂过,抖动不胜凉风的叶子,青碧的新月湖划开一圈圈的柔波,倒影在湖中的弯月儿随波曳荡。飞涨中文
“孩子,其他的哀家都会竭尽全力成全,只是晋王妃一事,不妥。”太后终究是下了决心。
他淡淡的回过一眼,那眸子里如冰川渗出丝丝寒意,唇角微微往下一抿,带着明显的不虞:“祖母,晋王想要做太子就要有取舍,或许他不稀罕那个位置,可我偏偏要让他坐上去,还要坐稳了,前提是要归我调派,儿唯一能掌控晋王的,便是捏住晋王妃。”
“那大可如以前对他们用毒,何必非要将他们拆散,你即便不再是太子,也是亲王,想要如慕容嫣儿那般将晋王妃收到你的府里,晋王势必会与你鱼死网破,你们本就是手足,何苦为了一个女人闹得人仰马翻,不得安生。”
“儿时有记忆以来,孙儿便依照祖母的喜好而活,您要我勤学苦练,您要我未雨绸缪,您要我把控朝臣,您要我联姻娶妻,这一件件,一桩桩,孙儿何时曾违背您的心意。如今儿臣废了,不过是想要一个心中爱慕的女子,又有何不可。以前儿臣都是隐忍,晋王妃本就是儿臣心意之人。”
太子的话彻底将太后石化了,他何时有了喜欢的人,她居然不知情,让他在心里藏了这么久,久到已无力回天。
“您不是已经派人去南方了嘛,既然您是要晋王领情,倒不如就做的彻底点,晋王的命留下,晋王妃做出假死之象,而后掉包,将她秘密带回冷门便是了。”
说的轻巧,太后并未回声。
慕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身边的丫鬟都睡了,呼噜声悄然于耳,她今日看到了慕青陪嫁的箱子,尽然有那么多,战王骑在马上,将她拥在身前,两人幸福的笑容生生刺痛了她的双眼。
染成也来了,那是她志在必得的男人。她伸手抚上小腹的位置,哪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却是孽种,她用一碗红花将孩子送走,这里她只能放下心爱之人的骨血。
她不奢求染成倾心于她,却要染成的儿子恨他入骨,父子反目,她要他们父子相残想杀,她无声的冷笑着,母妃对她从来都不加言辞,甚至是毫不掩饰的利用和虚伪。
慕青却从小被皇后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细心的呵护,那样的温暖她曾经渴求,却从未实现。经历了许多的事情,方才醒悟,荣华富贵险中求,她的母妃就是这样的人,她骨子里也逃不出这样的命运吧。
慕容嫣儿的到来出乎黎王的想象,看似光鲜照人,实则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消瘦的下巴,眼窝深陷,显得眼睛硕大,有些下人,骨瘦如柴的身板,让黎王感觉一阵儿风都能将吹走。
“奴婢见过黎王殿下。”
黎王被气的冷笑连连,将慕容嫣儿放到大理寺牢房来,这绝不是战王的主意,他即便要与自己一争高下,可骨子的刚正不阿,做不出这么龌龊的事情,那便是太子了。
只有太后和鹰王的权势能将手伸进大理寺来,好在他们担心皇上召见他,才会没有动用私刑,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终究要想办法出去的。
他冷哼一声对着狱卒呵斥:“难不成大理寺牢房还能成了春红楼,大理寺也私下做些拉皮-条的生意,那么等本王见了父皇,倒是要提上一提。”
狱卒脸色苍白,慌忙回去复命,一会儿的功夫,又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将慕容嫣儿关到了隔壁的房间:“回禀王爷,我们老爷说了,能从太子府匠人带出来,黎王爷是聪明的,便会知晓事情非我们老爷能左右的,好歹请您看在平日里,老爷还算恭敬的份上,绕过我们。”
黎王席地而坐,气势不输半分:“想要本王体谅,也不是不可以,去告诉你们大人,本王要见府上的李公公,还请你们大人行个方便。”
狱卒噗通跪在地上,“王爷,您折煞小人了,老爷若是知晓您的要求,小人一家老小就活不成了。”
“是吗?依着本王来看,你的说辞是你们大人口传身教的吧,不必啰嗦,你们大人想要保住他的官运,就照本王的意思去做,本王自不会让他为难。”
太子挪动轮椅向着东宫而去,今夜李公公就能去牢房之中看望黎王了,希望慕容嫣儿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御林军将黎王府围得水泄不通,府里的家眷皆是彻夜不能眠了,李公公着急上火,嘴角都起来火炮。
小斯来报,说大理寺要带您去问话,已经跟守门的御林军做了交涉,现在就等着您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