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醍醐灌顶,顾不上许多,让厨房将几样预备出来的点心给他带上,便匆匆上了马车。
刘静娴得到消息的侍候,李公公的马车已经出发有一炷香的时辰了,她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拨弄着面前的一瓶刚摘得桃花,绿儿惴惴不安,时不时看着小姐,弘裳将熬好的红枣粥端进来:“小姐,厨房今日人心惶惶,李公公又着急上火,厨娘们担心惹恼李公公,便没有开火做饭,她们也只简单的啃了几口冷馒头就着咸菜,这是奴婢避开李公公,用熬药的小火炉,在后院偷偷做的,您将就的吃些。”
遇上事情才知晓谁对她是最好的,这就是当初她非要带着绿儿和弘裳出来的原因,这个大丫鬟对她是忠心耿耿,即便在生死攸关之时,她们也必定会顾及自己的安危。
“大理寺还未三司会审,怎么会私下将李公公带走,于理不合呀,绿儿,你让守门的婆子留些心,我们身处尴尬的境遇,知道的多谢,才好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刘静娴搅动着碗里的吃食,心思却飘得很远。
阴沉的牢房,潮湿昏暗,李公公顷刻便老泪纵横,仿若又回到了在冷宫陪伴黎王母妃的那段时光,日子艰难,晋王妃就像一缕阳光温暖着她们,此时,又有谁能像晋王妃那般护着黎王爷呢,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般懊恼,他犯了今生都无法原谅的错误,晋王妃,名分已定,即便王爷将来能飞黄腾达,依着晋王妃的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断然不会委曲求全苟且活着。
黎王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公公急步而来,隔着牢门,他依旧维持着往日的风采,“家里都还好吧?”
“嗯,王爷放心,我等都会守好门户,不会给王爷添乱。”李公公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哽咽。
李公公将一张银票塞到狱卒的手中:“还请行个方便,我与我家王爷说会儿话,来时侧妃有几句贴己的话让我传信。”
看着狱卒有些犹豫不定的表情,李公公拿刘静娴做幌子,就是为了让狱卒知晓,夫妻间的私房话,对着外人道来,恐传出去惹闲言碎语罢了。
狱卒一走,黎王如冰的目光直逼慕容嫣儿,李公公方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人,看清是谁时。
李公公一肚子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要不是隔着牢门,李公公都能将慕容嫣儿揍一顿,“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王爷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要落井下石,你当真是克星,走到哪里,都让给男人天晦气的,若不是你,太子或许还不会出事呢,扫把星。”
李公公本就不太会骂人,却将这些年积攒的污秽之词用了哥遍。慕容嫣儿再太子府过的暗无天日的生活,早就对以往的事情看得明白清晰,此时再被李公公提及,更是满腔怒火。
“我是扫把星,当初也不知是谁恬不知耻,巴巴的找上我,说是娶我过门,给我滔天的富贵,你们王爷不知道冷宫里死的那位是怎么回事,你却是时刻守在身边的,是谁帮着装殓尸体?是谁求了皇后给的恩典,有了那份体面,你不是昧着良心将这些功劳统统放在我的头上,不过就是觉得慕容晴儿无依无靠,你们想让我爹给你们撑腰嘛。”
她说的句句属实,黎王垂下脑袋,他揣测明白是一回事,被人毫不掩饰的揭示出来,才知那是如何的疼痛难耐。
慕容嫣儿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说我恶毒,你们才是真正的刽子手,当初慕容晴儿那个傻子,为了你肝肠寸断,一心求死,我不过是成全她罢了,你们也许还不知晓,慕容晴儿不是我推到河里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还说,若有来生,希望与你再不相见。”
慕容嫣儿一副嚣张的嘴脸,终于将压在心里的吐出来了,觉得一下子就轻松了。黎王却扶着木桩子,身体像是失去支撑缓缓的滑落再地上,他该死,晴儿是以怎么样决绝才选择赴死。
李公公赶不上怒斥慕容嫣儿,他紧紧的盯着黎王苍白的脸色,“王爷,事已至此,你要打起精神,那样我们才有希望。”
“父皇很是生气,要不然也不会不给辩解的机会,直接下了大理寺的大牢,只是本王刚刚回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黎王说话时的眼神明显向慕容嫣儿的方向瞟了一眼。
李公公心领神会,“老奴亦不清楚,御林军将王府围了哥水泄不通,刘侧妃顿时晕了过去,现在还不知情况如何,这是给王爷带的几样点心,牢房的饭食怕不合您的胃口。”
黎王看到狱卒出去前放在身边的食盒,“嗯,你们要配合大理寺的三司会审,不管问及什么,都要如实回答,回去告诉刘侧妃,让她等着本王回去。”
李公公刚走,慕容嫣儿便被带了出去,黎王嘴角噙着阴冷的笑意,他打开食盒,伸手摸着食盒边沿,找到一张纸条,看完后,将它放入口中,细细的嚼烂,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拿起点心吃了起来。1234
慕容嫣儿被摔在太子脚下,她身上的伤很多,本就疼痛难忍,有经这么一下,身子便更痛了,她忍耐着,咬着牙,勉强的爬起来,规规矩矩的跪好:“太子殿下,他们主仆是防着妾身的,故而妾身并未打听到太子想要的消息。”
“哦,看来你是一枚废棋了,孤留着你也无用了。”
慕容嫣儿吓得冷汗直冒,哀求不断,可太子像是并不算放过她,“现在你还不会死去,等到黎王下葬之日,便是你的死期,孤就是要让他魂魄都不能安宁,不知到了地府,看到是你陪着他百年之后,会不会气的跳起来,可惜,地府的状况,孤是看不到了。”
见过死皮不要脸,慕容嫣儿自认为,她自己就不是好人,却没有想到,高高在上太子殿下,也是心胸狭隘,阴险狠毒的小人。
战王早期在练武场挥舞着大刀,舞动起来,虎虎生风,一招一式诡异凌冽,慕青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
墨卓澈赤-裸着上身,汗如雨下,回身便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眉目如画,不施粉黛,也没有半点珠钗金珠点缀,身上穿着紫色的锦袍,显得楚楚可人,让他移不开双目。
好美,她真的好美,相隔不远,他仔细端详这个一直能将他牢牢吸引的女子,她的美艳完全不用外物来点缀,只需要一点点亮色,就会映得满室生辉,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他一边擦拭汗水,一边向她走来:“起的很早,是不习惯嘛。”
染成也得到消息,和染青一起赶来,染青亲眼目睹战王的武功,更是钦佩有加。
不等慕青回答,染青便率先开口,“久闻战王风采,今日一观,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以后还请战王能指教一二。”
慕青掩唇而笑,“二表哥自小就是哥武痴,战王莫要怪罪。”
难得看到慕青开心的容颜,这些日子的压抑也随着他们几人的说笑,云开雾散,战王更是豪爽的答应下来,让染青很是兴奋。
染成少年老成,想到墨量得到了的信息,他不免留意染成多一些,能与井皇叔达成协议,可见染成也不是泛泛之辈。
井皇叔能把控南胜国朝政多年,令北国不敢蠢蠢欲动,墨国也多有忌惮,便知井皇叔的铁血手腕。
染成能投到井皇叔门下,虽说有交换的条件,可见染成是有筹码的,否则,井皇叔哪里会另眼看待。
躲在暗处的慕萱看着近在咫尺的几人,若是在以前,她也可以堂而皇之的站在他们身边,与他们一起谈天说地,风花雪月,而这些都被慕青给夺走了,她不甘心。
人就是如此,自己做错了事情,不去反悔,总是怪罪于别人,这样周而复始,永远不懂得珍惜和改正,那么等到她的也就是无尽的黑暗。
三司会审,鹰王作为皇家旁听赫然出现在堂上无可厚非,悲催的是刘丞相,躲了半天,还是被皇上点名来参与三司会审,作为主审官之一,他与黎王的关系显得尴尬。
大理寺主审朱大人热情的招呼大家落座,黎王缓步进入堂上,好在官身还在,朱大人给赐座,黎王亦不推迟,坐于堂上。
朱大人首先发问:“王爷,皇上命我等查清楚太子遇刺一事和南方时疫的起源,因有人举报此事与王爷有些关系,故而,我等得罪了。”
黎王依然一副冷清的模样,就好像一个俗世的旁观者一样,高高在上,宛若神抵,俯视着堂上的任何一人,尤其是与鹰王目光相遇,毫不退缩。
鹰王心中冷笑,不管黎王打得什么主意,这次轻易不会让他逃脱,否则,他就白在战场上混迹多年。
清晨的阳光,透着纸窗洒进房中,晴儿微微的蜷缩着,宽大的棉被下更显得那张娇小的脸庞,白皙剔透,宛若婴儿,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看起来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