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阿福的暴跳如雷,在场更多的人是在琢磨他们的酬劳,以往托尔布都会给他们一些打赏,不管任务的成败,自从阿福将托尔布架空之后,他们的酬劳就少的可怜。
“头,这些日子,我们跟着您东奔西跑,又是打探,又是偷袭,可没有出去找营生,不要说花销了,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您看怎么着也该给弟兄们些银子吧。”
“就是,我们都是被北国效力的,那边不可能连这点银子都不给,以前托尔布发号施令,我们有酒有肉,您掌权这些日子,我们可是连点荤腥都没见着。”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将这段时间的怨气都发泄出来,阿福黑沉的脸色,民以食为天,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阿福也是常人,岂会不知,只是北国那边给的那笔银子,他揣在了腰包里,还不想掏出来,谁不为自己的后路着想,一旦你事败,那就是跑路的保命钱。
“都别吵了,今晚就在这里吃饭,我让人去打酒买肉,至于银两会给你们,大家都是拿命出来拼的,自然是要给辛苦费的。”他转身望向上官府的方向,看来还得管那个女人要些银子,总不能让她活得那般逍遥快活。
微弱的烛火透过浅蓝色的屏风和白色的帐幔,投射到井皇叔白色的肌肤上,就变成了朦胧的紫韵,他喜欢这样的色调。
一个身影越过墙头,飘身落到院子中,迅速推门而进,长缨一把将他的脸上的面巾拽了下来,“回来还带着,就不担心憋死你。”
一句打趣地话,长缨说出来地语气硬邦邦的,让长阳微挑眉头哼了一声,“王爷,都照原定计划做好了,凌睿智已经入了战王府,蛊虫入腹,即便蓉贵妃出手,也根除不了,若是大祭司参与,我们就只能白忙活一场了。”
蓉贵妃即便深得苗疆蛊毒家学的真传,怕也只能举步维艰了,大祭司养出的蛊虫,刁钻的很,常规的办法,都无法从体内引出。倒是慕青公主之前去过大祭司那里,得到他的帮助,让战王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故而,话不能说的太满。
井皇叔的思绪还在面前的棋盘上,唇角浮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像是深秋最寒凉的一点白霜,也像是冬季最耀目的一块冰晶。
晴儿,那个丫头,这次做的很好,治愈了南方时疫,并未去古意堂求助,是个聪明的孩子。
“晋王夫妇何时回府?”
“回王爷,奴才给晋王妃传递了消息,说您等着她来一局,晋王妃让人递过话来,过两日便会出宫回府。”长缨对晋王妃越发的佩服了,他与王爷对弈,不出五步便溃不成军,晋王妃的棋艺可是能与王爷打成平手的。
“嗯,盯着凌睿智,既然蓉贵妃敢打晴儿的主意,本王就要让她领会什么是咎由自取。”
长阳站在没有敢动,踌躇着,井皇叔落下一子,微抬下巴:“还有事情?”
“这次不单是八王爷跟着回来,还有药王谷的妙手仙子也到了。”
“啪嗒”棋子落地滚动的声响,井皇叔握着轮椅的手,青筋暴起,明显的在盛怒的边缘:“就他一人?”
“是,之前在南边时,我们的人在外围护着晋王妃的安全,并未察觉此人,回京后,奴才细访,才获悉此人的真实身份,如今,他并未进宫,而是找了一处偏远的院落居住,不像要走的样子。”
井皇叔长长的叹口气,妙手仙子不来晋王府的缘由怕是因着他在这里吧,他与药王师出同门,同时喜欢上小师妹慕容玲儿,师兄因家里有指腹为婚的亲事,不敢表明心意。倒是成全了他与玲儿的两情相悦,往事历历在目,可是伊人已不在。
妙手仙子来到京城,轻车熟路,他只单影孤已然习惯独来独往,这处院子是父亲早年买下的,便于在京城落脚,看管院子的李大伯,年事已高,现在守着这处院子的是他的小儿子,倒是收拾的干净利索。
一棵高耸入云的槐树,结满了槐花的花骨朵,要不了多久,花开了,香气四溢,又是一番美景。
他这次南行收获颇丰,治愈南方时疫,是他的初衷,将晋王妃带回药王谷,是他下一步要办的事情,却鬼使神差的一并办成了,但凡想到回去后,玲姨激动的模样,他觉得就是值得的。
父亲是个老顽固,总是说他学艺不精,以前他对自己的医术很有把握,此番看到晋王妃出神入化的治疗手法,忽然就相信了父亲的结论,是要继续努力钻研的。搜搜
木宁远自从瑾儿定亲之后消沉了一段时光,在木知希的期望中,重拾信念,埋头苦读,将对瑾儿的那份执着深深的压在心里。
木知希是瑾儿的闺中好友,定亲这样的事情,她该去道贺的。
拜帖前几天就送过去了,日子定在今天。她穿了一件水云纹的春衫,内衬素色曳地裙,清丽淡雅,又不失小小的妩媚。
她博施粉黛,梳回心髻,簪两支白玉兰钗,衬得肤若凝脂,眸光璀璨。
她们家里贫寒,不曾购买马车,丫鬟在路边拐角雇了一辆,木知希上了马车,马儿滴答的跑起来,车夫把式很好,一路上都为感到颠簸,临近慕容府的巷子时,迎面忽然来了一队人马,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就连带木知希乘坐的马车都险些惊了。
车夫紧紧的攥紧缰绳,才将受惊的马儿稳住,木知希不方便说话,小丫鬟惊魂未定,着实被吓得不轻。
当听到有人致歉时,便不由分说,挑起帘子下了马车与来人理论起来。
上前询问情况的那个人又折返回去,木知希透过风吹起车帘的缝隙,看到一名俊朗不凡,剑眉星目的男子,高鼻薄唇,下颌菱角分明,肤色稍深,透着阳刚坚毅的俊美。
这名男子正是有事需要马上出城的八王爷,听了侍卫的回禀,他不悦的皱起眉头,虽然他横冲直闯在前,有失分寸。
可让一个丫鬟拦住队伍,指着鼻子毫不退让的指责,让八王爷心中颇为恼怒,开路的侍卫,粗鲁的将一袋银子丢到马车上,便扬长而去。
八王爷从车前经过时,连眼皮都为抬一下,木知希深知在京城,身份尊贵之人的蛮横不讲理,可真让她遇上了,多少有些恼火的,她未加思索,伸手从车帘的下方准确摸到那袋银子,随手丢了出去,却不偏不倚的打在八王爷的马屁股上。
银子的分量不轻,木知希虽是女子,可人在气头上,甩出去的力气着实不小,马儿一阵儿嘶鸣,八王爷扯着缰绳,马儿的前蹄跃起,狂躁的四面狂奔,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八王爷额头浸出汗水,才勉强将马儿制服。
木知希无意之举,却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小丫鬟迅速闪进车内,她刚才的举动时理直气壮,眼下,角色转换,那位爷,估摸着要大发雷霆了。
八王爷还算沉得住气,当街出言训斥有失身份,他扬起马鞭,疾驰而去,身后之人一阵儿般呼啸不见了踪影。
木知希轻拍胸脯,脸色已然撒白,若是那位爷不知轻重,当街与她们理论起来,不回话,便是输了理。若是抛头露面,那名声就毁了,好在他赶着有事,并未逗留。
慕容府一如往昔的宁静富贵,不愧是百年世家,即便慕容乾不再时丞相,府里的一应规格,待遇都未曾改变。
瑾儿陪着木知希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自从晴儿回来,便让人给府里递过话,等出了宫就先回慕容府给看望老太太,这已经是最好了,毕竟嫁入皇家,规矩多,好在晋王和皇后都护着,晴儿的日子过的也算滋润,这段时间,倒是慕青会偶尔来一趟,与老太太聊天喝茶。
让老太太心里不安的是,慕青对她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就连一些小的细节都能做的尽善尽美,晴儿即便与慕青再好,有些事情亦不会交代的这般清楚,故而,老太太一直思索着,要不要问问。
木知希温婉大方,懂事体贴,可惜慕容府没有男丁,否则,老太太对木知希还是很中意的,想到这里,老太太多少有些失意,慕容乾是指望不上了,过不了多久,又要从慕容族里过继一个了。
老太太微微叹气,木知希小脸窘红,“老太太可是乏了,知希就告退了。”
从院子出来,瑾儿拉着她的手,喋喋不休的说着去鹰王府赴宴时的趣事,又提到鹰王妃的高贵清雅,伯颜夫人的善良稳重,原来贵妇人都是知书达理,颇具大家之风才行,言下之意,就是感叹自己何时才能修炼到那样的程度。
木知希虽惋惜,这样的好女子,竟然与哥哥错过了。却也是打心里欢喜,瑾儿能找到好的婆家和夫君。女子在娘家待到十六便要出嫁的,余生便是在婆家度过,好的婆婆和疼惜娘子的夫君,才是一生不可多得的无价之宝。
相比之下,她就有些自惭形愧了,木家是最好不要帮着她议婚,否则,只会考虑利益,甚至将她卖了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