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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回去。
她满脑子都是这条信息。
俊佑和美夕在机场的那一幕还没有散去,这要在这个时候回来。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俊佑应该知道了吧,他会管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自己操这份心有什么意义,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想。
“妈咪!妈咪!”沈牧拉着她的手摇来摇去,“你怎么了?”
“嗯?怎么了?”她把沈牧抱到腿上,“抱歉,宝贝,刚刚你说什么?”
“我说我好想你啊!妈咪好多天没有去看我了。”沈牧搂着孝和亲了又亲。
“妈咪也想宝贝啊!”孝和也抱着沈牧亲了又亲。
这边毫不避讳地上演着现场版的“母子情深”,那边在看报纸的劲和瞄了他们一眼,没作声。
“妈咪,这几天你有梦到我吗?”沈牧问,问得很认真,不过他似乎并不追求答案,继续说,“我都有梦到你呢!梦到我们一起玩游戏,不过是在以前的那个学校,本还告诉我说爸爸下班以后也会来跟我们一起玩。”
“你也想本了吗?”
“他们我都想了。”沈牧说。
孝和捏捏他的脸,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那你最想谁?”她问。
沈牧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猛地扑上去紧紧搂住孝和,大叫:“妈咪!”
孝和重心不稳,直接倒在沙发上。
“我最想妈咪!最最最最最想妈咪!全宇宙最妈咪!”沈牧叫得感天动地。
劲和瞥他一眼,侧过身去,向另一边扭头继续看报纸。
孝和想笑,很想笑,食指压着嘴唇示意沈牧收声。
沈牧留意到她手指上的戒指:“妈咪,你这个戒指好漂亮啊!”
“我也觉得很漂亮呢!”
“别人送你的吗?”他问。
“嗯。”她应。
“我也想送妈咪漂亮的东西!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他说得很庄重,也很失落。
“有个建议,听么?”
“嗯嗯嗯!”不停地点头。
孝和勾勾手指,在沈牧耳边说:“为什么不问问爸爸是不是愿意帮忙?”
沈牧想起在德国时候,劲和帮他制作卡片送花给孝和的事,眼睛卟铃卟铃一亮。
孝和冲着劲和的方向抬抬下巴。
沈牧有点扭捏,一步三回头地看孝和。
孝和朝他摆手使眼色。
沈牧看看孝和又回过身看看劲和,走了过去:“爸爸。”很小声,乖得很。
“嗯。什么事?”劲和继续看报纸,眼睛也没抬一下。
沈牧挫败地回头看孝和。
孝和对他做手势。
沈牧扭回头:“爸爸,我也想你!”
劲和放下报纸,盯着他,一本正经地:“谢谢你也想我,小沈先生!”
孝和强忍着笑。
“爸爸,妈咪的戒指好漂亮,我也想送她一个,可是我没有钱,你能帮帮我吗?”他说得太诚恳。
“这件事……”劲和余光瞄了一眼孝和,“我答应你,我会考虑的。不过我建议你送妈咪一条项链更不错!”
“送项链你会帮我吗?”沈牧锲而不舍地问。
“这个当然!”
“爸爸,我也好想你!”
“谢谢你这么说!”
孝和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沈牧飞快地在劲和脸上亲一下转身就跑向孝和,搂着她的脖子不放。
劲和对上孝和的笑眼,也笑了。
饭后,沈牧问孝和可不可以拼乐高。
孝和让他邀请劲和一起。
沈牧在孝和的怂恿下,问:“爸爸,可以跟我一起拼乐高吗?”
劲和正起身准备上楼,随口复了句:“嗯?”
沈牧以为没有希望了,眼巴巴看着他不敢出声。
劲和越过小沈对上孝和的视线。
她正瞪着他,于是——
“拼乐高啊?OK啊!”他说。
沈牧跑去楼上拿乐高。
“你就不能主动点多陪陪他?”孝和不掩责备。
他叹口气:“知道了。”
沈牧玩得很开心,冲凉后上床不久就睡着了。
孝和带上门出去,回自己房间。
京年发信息来:老婆,睡了吗?应酬还没完,大概要很晚。
孝和回复:没呢,刚把小沈哄睡。
京年:今天跟劲哥出去,他有没有透露彩礼要多少?哈哈。
孝和:他说他要的不多,主要还是看你的诚意才决定应不应这门事。
京年:……
孝和:不要喝太多酒。
京年:今天见不到你了吗?
孝和:梦里。
京年:老婆,我爱你!吻你!
孝和:>京年看着电话呆了一呆,鲜少见孝和发送这样直接表达情感的信息,喜不自胜。
孝和把戒指放回绒布盒,仔细收好才去洗澡。
生活就是这样的吧,说太多道理都是陈词滥调。
她泡了一小壶咸柠橘送去书房。
他不在。
去敲他卧室门,门虚掩着。
他靠在床头倚着枕头在看书。
她坐在床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倒了一杯递给他:“喝点这个。”
他倒是什么也没问,接过去就喝了。
书扣放在床上,《震撼主义:灾难经济的兴起》①。
“很少见你看这类书。”她拿起书翻了翻。
“偶尔也会看。”他往她这边挪了挪,直接把杯子放回柜子上,没打断她翻书,没再多说,顺手抄起另一本翻看着。
她看他的。
他看他的。
不知不觉大半个钟不见了。
“天呐!”她低声惊呼。
“怎么了?”他抬起头问。
“我是来催你睡觉的……”放回书,伸个懒腰,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也把书放到一旁:“没关系,我没那么早。”
“再喝一杯,早点睡。夜里口渴的话,这有白水。”
“辛苦了!”
“是啊,很辛苦!”
都笑了。
“别太晚睡。”她再三嘱咐。
“知道了,管家婆很罗嗦。”他笑她。
瞪他一眼,离开。
“芽芽!”他叫住她。
孝和回头看她。
劲和下床走过来,两手扶着她的肩膀,推着她走到她我是门口,在她额上轻吻,说:“晚安!”
“晚安!”
她听见他关门的声音,知道他回房间了,这才想起来忘了问他美夕和程庆恩的事。
踌躇一下,还是决定直接问俊佑,看看挂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在应酬。
发信息过去:方便么?
很快收到回复:当然。看到你朋友圈了,跟劲哥很登对,某人有没有吃醋?
孝和:少来!美夕要回来,跟你说了吧。
俊佑:没有。
这让孝和有点小意外。
俊佑:说具体时间。
孝和:你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俊佑:手滑了。
孝和:为什么回来?
俊佑:不知道,反正不是因为我。
孝和: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
俊佑:没人搞他,真的是自作孽。
那天,他们派对的同时,程庆恩也跟一帮人在另一处的包间里吃饭喝酒。本来那餐酒是想找些门里的人疏通关系,结果自然是平日里推杯问称兄道弟的人都唯恐避他不及,到场的都是些靠着他才得以生存的小蝼蚁。喝完酒,趁着门口等司机的功夫自己上了车,酒驾不说,还闯了红灯撞上旁边驶过来的小货车。抢救了大半宿,除了命保住了,其他都不太乐观。现下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头上缝着线,腿上手上都打着石膏……
难道,她为了这老狐狸回来?孝和想过这个答案,只是不想承认。
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多想无益,许是今天走了太多路有点累,没多久便睡着了。
劲和过去看了看沈牧,回房继续看书,想起苏良,已经好些日子了,也没听说他的动静,索性打电话过去。
“喂,这么晚给我电话?”苏良说,声音压得很低,周围很安静。
“好像还没有解决完。”劲和说。
“嗯。”苏良只是这样应一下,便没有下文。
“女人?”劲和直入主题。
没承认。也没否认。一阵沉默。
女人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并存在于苏良的态度里,是头一次。
“明白了。”劲和没再提。
“最近朋友圈很多看点。”苏良说。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劲和说,当然知道苏良的意思。
“我本无心,挨不住总有人提醒啊。”苏良很“无辜”。
“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电话那边轻笑两声,“哦,你就这么放了孝和?甘心?”
劲和不语。
对别的人或许可以,对苏良,蛛丝马迹也逃不过他的余光。
“真要做金先生②第二?”苏良开玩笑。
“不敢高攀了金先生,还是做我自己的沈劲和就好。”他笑,以玩笑应。
夜已深。
劲和从抽屉里摸出盒烟和火机,弹出一支靠着床头燃起。
他是不吸烟的,房间里也从不放烟灰缸,这会儿没地方盛烟灰,来来回回看了个遍,索性把装咸柠橘的壶和杯子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烟灰直接弹到托盘里。
一边吸烟一边翻着朋友圈,在孝和那条朋友圈下点了个赞,按灭了烟蒂,熄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