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扬押运着辎重绕着远路回到大散关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末的事情了,关内的流民此时经过刘元吉与参院诸将的一番清理之后也已经有些规模了。
新募辅助兵,共计纳入三千名流民,基本上大散关内的流民丁壮都一网打尽。这些青壮流民,以百人为队为基本组织单位,不设官职,而由从选锋三营中选出精干忠诚之人予以管带、训练和弹压。
而这些流民的家眷们也不会白白闲着,毕竟固然有招募流民做为攻城炮灰的目的,但如今乱世流民不如狗,给你饭吃就不错,怎么又会白白浪费?刘舜臣就让这些家眷负责兵服的裁缝工作。
话说回来,其实如今陈国王府基业草创,以一关之地供养
三千军队,实在是勉为其难。在李承泽希望给麾下兵士们一日一肉,乃至三日一肉的要求被现实否定之后,则李承泽偶然见着搜罗上来的布匹,就下了一个指示,务必要在上阵之前,让将士们穿着我设计的新兵服上阵!
其实这也不怪李承泽多事,实在是他每次过去观看操练的时候,看着那满眼杂色的军阵,始终觉得碍眼。特别是在军士们进行李承泽的特别训练法(现代基本队形操练)的时候,这种感官尤为强烈。
要知道,现代军队,军容仪表乃是强军之魂,队形整齐划一乃是聚军神,而服色表彰则是定军魂,两者缺一不可,这是一支军队的荣誉,而军人荣誉胜于一切!
没有军魂,没有荣誉的军队断然不会奢谈什么国家,什么人民的,就像抗战时期的韩复渠,就像许许多多的杂牌军一样。
纵观现代的真正军事强国美利坚,这样一个清教徒建立的简礼国家,在军礼之上却也一丝不苟,甚至尤重于某些礼仪古国军队(比如葬礼)。
所以表演艺术人格发作之后,李承泽当着一众参院诸将之面,大谈特谈军队荣誉,强调服色统一,待遇优渥乃是强军之本,他那天在表演人格发挥的最**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以我心体军心,军心方才可为我作金戈!”
无奈之下,作为参院之首的刘舜臣就开始了自己的裁缝之路的烦恼,好在没过多久,刘舜臣就借着编练辅助兵一事搂草打兔子,让两千流民家眷作为自己的免费劳力进行压榨。这也免了他去李承泽要预算的麻烦。
要知道,李承泽算了算打仗的成本,不谈养兵,只谈打仗,这存留下来的七八万贯够什么呢?以先前大散关平乱、御敌两战为标准的话,三千人一仗下来的就要十几万。
哪怕因为先前事出非常,赏格太高,那么调低到十贯一人,一次规模战役为标准,那也是三万贯,这点钱才能打两次战役而已。
当然其实这也是李承泽不谙兵事的表现,其实这个时代的赏格一场仗下来,每兵最多不过一两贯而已,奖励相当于一个月薪水已经非常不错啦,不过李承泽也有自己的考虑,他不希望自己的军队成为一支以抢掠为目的的**之军,所以在赏格方面则难免要提高一点。
——他还没傻到觉得可以凭借思想教育工作而让这些刀尖上滚的兵丝毫不取,要知道冷兵器战场的残酷,比之最残酷的排队枪毙的热武器时代都还要更给人心理冲击,更残酷呀!
所以,李承泽开始捂紧钱包,这当然是在一些不必要的开支上,而对于自己麾下的唯一家当——选锋磐石六营军而言,则十分大方,死命搜罗肉食给军士们打牙祭。
而张扬的押着一大堆物资的回归,则也解决了正烦恼从哪里找器械补齐这三千辅助兵装备的李承泽的烦恼。
然而就在陈国王府欢欣不仅解决了辅助兵的武器问题,选锋磐石这六营短缺的盔甲与腐朽武器汰换问题也一并解决了,这顿时又让李承泽有一种再次鸟枪换炮的感觉。
如今他麾下光是铁甲精兵就有八百人,而他作为亲兵护卫的玄备骑兵与昝羽侍从(步卒),合计两百人更是全部铁甲装备,威风凛凛!
这昝羽侍从乃是新设,从六营兵中选出最勇敢的士卒作为李承泽的护甲亲兵使用。毕竟一旦开战,作为最精锐的选锋中营拿来护卫王驾太浪费了,而玄备骑兵更是李承泽的唯一的装甲骑兵,不拿来冲阵更是浪费。
而选锋三营和磐石三营也全部披甲。全军的远程兵种,起初因为会使弓的兵少,总共也只配备了选锋三个队三百人,分摊下来,每营一个队,三千人的远程配备才占总数的一成而已,而此次山南送来的物资,竟有三百具手弩,顿时就让陈国王府的武力在远程打击上大步向前迈了一个台阶,虽然和宋朝四到六成的远程配比不能比,但也算很不错啦。
而就在大散关一片欣欣向荣同时摩拳擦掌,准备南下教训凤州的时候,兴元府的一对君臣此时却一片愁云惨淡。
唐石涉觉得自己很倒霉,作为一个出身十分普通的世家子,他家这一脉也不是族中的显要,而他们家光是为了他考中科举,就几乎倾家荡产。
登科之后,虽然凭借才敢与拿捏的手段,让家门的财务状况十分不错,但唐石涉却不满意,他满心想让家门兴盛,使尽了力气终于走通门路外放了山南西道的观察使,正指望着大捞一笔,赚个满盆盈钵,好好经营自己的家门,却不想没到山南多久,该死的黄巢就打进了长安...
黄巢打进长安就算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对待手下不说优渥无二,但也算不错了吧,居然有人会造自己的反!这右路来的山里人不懂恩义就算了,哪怕打到兴元门口,沔县城下,咱也沉得住气,信得过衙前兵。
但可恨就可恨在这里,想不到自己使劲培养,万分优待,视为亲信之军的整整五千衙前兵居然在沔县没守住多久就垮了。
严格而言,其实不是垮了,而是降了。
广明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王铮发兵攻城,鏖战一日,衙前兵因疏于操练,战意懈怠,虽因为第一日攻城的大多是王铮裹挟而来的民人夹带数百镇军,但哪怕如此,也险些攻破城头。
而到了第二日,摸清了城上战力的王铮,大发全军,仅半天就杀上城头,虽然被衙前兵马拼死抵抗而打了下去,但衙前兵也因此死伤枕藉,更将衙前勇将敢战之兵一扫而空,王晖意顿时心神大惧,当天晚上就命人通书王铮,第二天就带着剩下的四千兵马归附了“山南西道节度使留后”麾下。
而当唐石涉与黄文义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此时王铮的兵马裹挟了沔县丁壮之后,已扩充到超过三万,其中两千起家铁杆精锐,能战的五千右路降军和四千衙前降军,还有裹挟来的两万多炮灰民兵,浩浩荡荡而来,距离兴元仅止二十里,城头上的守军已经可以看见王铮的游骑探子了!
这顿时就让兴元府彻底炸了锅,无数的士绅民人,纷纷遁逃,生怕城破之后,沦为叛军鱼肉,要知道安逸多年的兴元府的人们也不是没听说过北方战场的残忍。
而随着王铮的三万叛军兵临兴元府下,这也意味着这再不是山南西道内部之事,无奈之下,唐石涉一封实情飞书奔向成都而去。
将山南遮遮掩掩的叛乱彻底曝光给了朝廷。
说来可笑,王铮反乱几近半月,但此时的成都朝廷里,却还以为山南一片太平,仅仅有一起兵变而已,却不想一支三万人马的叛军已经兵临兴元府了。
这固然可见如今唐廷衰弱,对于自己还可调度节制的山南都如此难以切实掌握,可想对于天下其他地方了。同时也是山南西道方面认为自己这是的事情,不需要朝廷插手。
兵锋至此,大战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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