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宅子里,或者叫行宫里呆不住的李承泽决定去军营里转转,看看自己麾下的兵将们底下是个什么样子。他倒是很清楚,自己每次去点检兵马,底下诸将多少有妆点门面。所以既然要临战了,尤其是自己都上前线了,必须要去看一眼才放心呀。
叫上负责自己宿卫的昝羽侍从长崔承恩,带了一班兵就往关城外的军营打马过去了。
刘舜臣虽然貌似粗犷,其实别有家传渊源,平日里李承泽来点检,没发现这营地戒备森严,如今临时起意,就遇上了好几波巡哨,到了营寨门前,这些兵将虽然负责,但都认得陈王李承泽,对于这位王爷,其实兵将都很熟悉,毕竟李承泽在点检的时候,发挥表演系人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也不会闹出止步细柳营的典故。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惊动了宿营的诸将,李承泽挥了挥手,只留下了刘舜臣作陪以外,其他诸将都被打发了回去。
随意走在军营里,李承泽有些新奇,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貌似这大营是不是太冷清了一点?
刘舜臣面对李承泽的询问答道:“此时正是饭后,根据操典规定,此时正是除了轮值将兵之外,其余兵将受训导的时间。”
操典一物也是西府(军机参议院称之为西院,而以长史为首的政务系统称之为东府,合称两府,但平日里多以参院称呼军机参议院,所以也合称府院)根据李承泽的建议,弄出来的玩意,根据李承泽的小说知识,这玩意儿貌似是穿越客建军的必备系统之一,不仅记录了操练方法、安营扎寨、散布探子、摆开军阵等等。
还有经验整合的东西,比如面对骑兵突阵,步兵如何结阵,远程火力何时发挥等等,因为神策军兵们多少都有些家学渊源,故而这部操典也迅速在一众人等的努力之下成型了,虽然还有许多的疏漏,但总体而言,因为这部操典,陈王军的两制(战、防)六营兵与三千辅助兵其形成的战力,总算还是能看。
“喔?此时是听训之时?”李承泽当然对这个很上心,他先前不是没听过训导监正姜文焕汇报过,严格来讲基本上是三五一日召,询问军心情况以及训导监的效果。
只是他还没亲眼见过训导监上课,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哪里能放过,顿时就让刘舜臣带路。刘舜臣自然不会多想,李承泽这一番行文的根底是不信他们武人,毕竟两人名为君臣,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
“有人讲当兵吃粮是天经地义,这话对吗?当然不对!当兵为什么吃粮?国府又为什么募兵呢?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捍卫中国之利,是为了让中国之人,安居乐业!如果一个当兵的不能保家卫国,与战转身就逃,甚至扫掠民人,你们说,这样的人配吃粮吗!配叫兵吗!”
“不能!”
台上的巡训正在宣教着李承泽亲自编写的教材《何以称兵》,而底下的兵丁们大多都有过被兵灾祸害的经历,虽然里面有夹杂凤翔的老兵,但他们也有普通民人的亲戚,说到痛处,他们何尝没有体会呢?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此乃说的是为了一个目标而值得付出性命,那么这个目标对于我们这些当兵的是什么呢?是为了太平,今天我等从军是为了开万世太平!”
“而在今日,朝廷西遁,巢逆窃京,诸镇肆掠,几乎与流寇无疑,甚至就在我军之南,国府行在卧榻之侧,居然就有逆贼作乱,暴掠乡野,裹挟民人,而山南衙司居然一败再败!由此可见朝廷昏聩无用!纵望今日,谁能拯救民人,谁能还山南一个太平,谁能!”
“陈王!陈王!”
李承泽有些出乎意料的在训导的大帐篷外听着里面的巡训如此鼓动着兵士们,这些高深的演讲技巧,李承泽别提没空教下来了,就算有空他也不会啊!
虽然他的表演人格也很牛逼,但乃是研究学习加上天赋之后的效果,这玩意儿可是他用文字表达不出来的。
好在此时训导监正姜文焕虽然先前迎驾被挡回去了,但好在他与诸将就在营帐里候着,一听李承泽往选锋中营巡训那边去了,连忙就赶了过来。
见陈王虽然满意,但却有些疑惑,顿时他就道:“启禀殿下,此处巡训叫做余道成,本是一寒门秀才,素有异才。”
李承泽点了点头,看他这个样子,放在后世,那就是一标准的传销头子,放在这时代确实是非常有异才了。顿时就道:“着其升为训导监佥事,以后分管编写训卷,教导新人。”训导监本是没有佥事这个职位的,不过李承泽觉得这个人十分有才,就金口一开,造了一个职位出来。
不过接下来又将李承泽难到了,先前为了体现训导体系权重位卑这个原则,所以品级本身就低,而阶级又多,如今既然要升这个余道成的官,难道还是官同队正?但队正之上就是佐兵使级,而监正也才是这个级别。
好在刘舜臣也不想训导监的地位太高,就道:“训导监品级已定,经制既定,不可轻变。不如就给这位余佥事加个参院外郎官号吧。”训导监虽然干事在军事系统,但实质上却直属于长史直辖,但长史又是东府的最高长官,所以训导监其实是横跨文武的一个怪物。
刘舜臣这话,却有将训导监拉回到军事系统里,这自然是刘舜臣平日里觉得这训导监有些啰哩啰嗦的缘故,但又不归自己管辖,实在说话无力。李承泽听了刘舜臣这话,顿时就明白了过来,若同意了刘舜臣的提议,就是从长史手里撬走训导监的管辖权,被直接划到西院体系里,但这训导监本来职级就低,那李承泽哪里还能指望训导监督导军心,刺探军情变故?县官不如现管呐...
好在不等李承泽驳斥,姜文焕就连忙出来道:“训导司不上战阵,如何能得西府荣耀?以微臣之见,殿下所言佥事并无管辖巡训之权,只是另有职责罢了,殿下虽有爱才之心,但国府经制不易多变。臣以为,官同队正即可。”
李承泽点了点头,虽然认同了崔承恩的提议,虽然他先前有那么一霎那,想给这个余道成余佥事加一个兵曹的虚衔,让训导司彻底归属于政务系统,但理智有告诉他,以文御武,不仅无法,或者说很难在乱世里行的通,而后世的经验也告诉了自己,无论大明还是大宋都将亡在这上头,自己开此先河实在是穿越而来坑华夏啊,俗话说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自己穿唐坑华夏,若后世人知道,菊花至少要被套钢筋吧...想到此处,这才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采取了一个中庸之策。
而大帐里,那个叫做余道成的巡训当然不知道今天自己因为明天就要发兵而额外添加的新料被陈王殿下听到了耳朵里,不仅自己的命运改变了,还再次确定了训导监的系统归属。顺带还让李承泽否定了以文御武,这个以后千年内祸害华夏的国策。